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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精靈一隻

或許是暴雨的緣故,又或者是昨晚流星的緣故。精靈弗洛吉薩覺得今日落日平原的清晨,比他印象中的更美。他面容俊美,身材精瘦,金髮過腰,穿著睡衣伸展了腰肢,躺在淡色野餐布上,一把劍身半透明的一隻半手劍放在一旁,他拿起一本裝幀精美的書——《白銀將軍》,從東方射來的陽光,恰好越過草坡上端落在紙面上。

劍與書。弗洛吉薩最喜歡的兩樣東西,他認為這兩樣最能代表自己的文明,強大而文明。精靈手中的書儘管已被他讀過不下百次,但他的熱情依然與第一次閱讀時一樣,因為他今日躺在落日草原的山坡上。當年,白銀將軍在落日平原點師,百萬精靈軍隊過草原,去征討神信徒,要用劍與書打造一個橫貫大陸的帝國。弗洛吉薩想,說不定,白銀將軍曾在我現在躺的山坡上,檢閱部隊。銀色的高頭大馬緩緩從無聲的軍隊面前走過,清風吹著他披風獵獵作響。

想到這。弗洛吉薩血管中一貫冷靜流淌的血液,開始有了熱度。廣闊的草原安靜得似乎只屬於他一人,這也是他身穿睡衣的原因。

精靈火紅的眼眸一行行掃著書上的文字。血管中的血液愈來愈熱,彷彿書是火星點燃了他血液中的火。弗洛吉薩愛極了這個感覺,他喜歡胸腔充滿了熱情的感覺,無論“火星”是愛情還是處於對自身文明的驕傲。這也是他作為一位精靈,頻繁外出冒險的原因,他總是能在人類中碰到“火星”——愛情或驕傲。

血液要沸騰了。它們在他血管裡鬧騰了起來,弗洛吉薩抑制不住胸膛中的熱情。他高聲朗誦著書中文字,一旁低頭吃草的金毛獸,這只有著長長金毛,長著向後彎角,四蹄,重達兩噸,性格溫順的野獸被嚇到了。它抬起頭,咀嚼著滿口青草,兩隻大眼驚訝地看向自己主人。

精靈對它微微一笑。這只跟了他三年的金毛獸,極少見過它主人激動的樣子。

“波比沒事,繼續吃你的草吧,我的朋友。”

金毛獸卻停下了咀嚼。野獸的直覺令它感到不安,它搖了搖尾巴,抬起四蹄,向著坡地跑。

“它準是被我嚇到了。”

他搖了搖頭,準備繼續讀書。空氣中傳來一種細微的擾動,弗洛吉薩放下書,仔細聆聽,發覺聲音從坡背傳來。弗洛吉薩輕皺眉頭,彎腰提劍,他討厭有人在他“血液火熱”時打擾他。因為這種狀態可遇不可求,與其它的精靈不同,他不喜歡太久的平靜生活,他嗜好“血液火熱”的感覺。

要不要先穿上鎧甲?他想,至少把睡衣脫了。

聲音愈來愈近。他的長耳朵認出了聲音,是馬蹄聲!弗洛吉薩立刻跑到坡頂,望去,看到遠處一群響馬帶著一陣飛揚的塵土,正追著一位騎在黑馬上的少女。響馬們表情兇狠,銀髮少女一身普通旅行者打扮,懷裡的小女孩縮在她懷中。黑馬屁股後插了支箭矢,血染紅了大半個屁股,銀髮少女用力地揮舞馬鞭,可受傷的黑馬已經快要透支了生命力,飛揚的塵土就要淹沒了她們。

弗洛吉薩顧不上什麼睡衣。他直接衝向響馬們,在奔跑時,他的血液愈來愈火熱,血管裡的血就要沸騰了。這是什麼回事?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他看到了塵土淹沒了兩女,於是呼喚著元素的力量,劍身燃著熊熊火焰。他雙手舞著一隻半手劍,期望貪婪的“草原禿鷲”能夠被他嚇到。

響馬們對弗洛吉薩的速度沒有清晰的認識。他們很快要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等他們發覺一位舞著火焰劍的瘋子速度比馬還快時,弗洛吉薩已經衝到了五十米處。

“快把她們給綁走!”

“快!”

“一個火焰瘋子!”

精靈聽到他們的呼聲。更著急了,雖然對方是陌生人,與他並無交集。他積蓄了力量,快步起跳,高舉利劍,在空中他飛舞的金髮逐漸染上了火焰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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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響馬瞪著眼睛看著躍來的精靈。一團弧形火焰從精靈的劍刃濺出,火焰隨即淹沒了他,他慘叫著,身下受驚的馬兒將他掀倒在地。精靈衝進響馬群裡,就好像老虎撲進了狗群般,響馬們的坐騎被火焰嚇得不受控制。火焰延長了精靈的劍,精靈每揮出一劍,在紛亂的戰局中,就有一位響馬尖叫著跌落在地,而馬毫髮無損,驚叫著跑開。

在混亂中。他看到一把舊斧頭砍中了黑馬的頭,黑馬失了前蹄,兩人直接從馬上摔落下。弗洛吉薩顧不上殺敵,他扔下劍,速度爆發,衝向一身華服的小女孩去了。銀髮少女身形纖瘦,離他較近。精靈伸出雙手,他期望銀髮少女不要誤會,認為這雙手是為了救她而伸,從而受了傷,這樣他會很愧疚。

精靈與銀髮少女擦身而過。他忍不住偏過頭,看了一眼身側,他看到銀髮少女冰冷的碧色眼眸,充滿了冷靜,做好了落地的準備。他才放下心來,向前一跨步接住了驚慌的小女孩。

小女孩直接落入了他的懷中。弗洛吉薩低頭看到懷中的金髮小女孩時,頓時忘記了響馬、火焰、救人。懷中的小女孩有著一張柔白精緻的臉,她長長的睫微顫著分開,慢慢露出了晶瑩血紅的眼瞳。她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脆弱又那麼的精緻,好像一隻鳥兒,抱在懷裡,能感受到鳥兒微弱的心跳。精靈雙臂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深怕將懷中顫抖鳥兒給勒壞。

她睜開了眼睛。弗洛吉薩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他對驚魂未定的小女孩露出溫和的微笑。小女孩微張著小嘴,恐懼在他善意的微笑下,如陽光下的陰影般褪去。她注視著他,眼睛充滿名曰安心的情緒,身體不再顫抖。弗洛吉薩的心臟狠狠撞著他胸膛,血液沸騰了。她是我的“火星”!精靈想。他有一種保護她一輩子的衝動,就像對待他的妹妹,用烈焰與劍驅逐周圍的黑暗,將光明永駐於她周圍。

“喵!!!!”

一聲刺耳的貓叫聲將他從一種迷幻的夢驚醒。弗洛吉薩心神回到了戰場,他輕輕放下小女孩。重新打量戰場,才發現銀髮少女跌倒在地上,一根套索勒入了她手臂,響馬拖著她,逃離精靈。一隻雜種貓試圖要咬斷繩索。

弗洛吉薩立刻衝向他的劍。要來不及了!我的劍在另外一邊,而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跑得比馬快。他心想,一種淡淡愧疚從心底升起。

他拔起了劍,轉過頭。銀髮少女給了他驚喜,她用短劍割斷了套索,響馬想撈起她,精靈立刻揮舞著自己的劍,向他們發射火焰。殘餘的三五位響馬,如戀戀不捨的禿鷲,一步三回頭,最後精靈靠近,才策馬逃跑。

弗洛吉薩心懷愧疚。走向躺在地上的銀髮少女,她那麼瘦,應該站不起來了吧。

但銀髮少女總是比他所想的更堅強。她緩緩站起來,背對著精靈,似乎沒有看到精靈伸出的援手。她抓住自己錯位的手腕,狠狠一扯,發出令人骨疼的響聲。

“您還好嗎?”弗洛吉薩用精靈語問道。

“嗯?”滿身塵土的銀髮少女轉過頭,精靈才發現她的左手只有三隻指頭,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些。看到精靈,銀髮少女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實在是太感謝你了。”她眼中含著感激的淚光,“你真是我們的救世主,我們兩個可憐的女人差點被響馬們抓住,賣到骯髒的奴隸市場…..”

她嘰嘰咕咕用通用語說了一大堆。腳邊的雜種貓不屑地叫了幾聲。

弗洛吉薩卻什麼都沒聽進去,因為他看到了銀髮少女半長的耳朵,她是一位半精靈!身上留著一半的精靈血統。但是她說著粗魯的通用語,穿著不合身的皮甲,手腕上系著骯髒的舊神徽,身上只有一把可憐的短劍,滿身塵土,就像位落魄的傭兵。

與落魄外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塵埃都無法蓋住的潔白肌膚,她那張完美繼承精靈精緻的臉,她太像精靈了,如果不是那半隻耳朵。

弗洛吉薩很難受。準是誰做錯了什麼,她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