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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迷茫

想到這些,他只覺胸中憤懣,一口暖流順著喉管翻湧而上,暗紫色的液體從口中噴出,裹挾著那沒點燃的香菸噴漿出去,凌空形成一片暗紫色的雲霧,伴著如注暴雨,將地面大片染成紫色,卻又在雨滴沖刷中逐漸消失於地表之下。

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癱倒在建築之上,如同死去一般,沒有半點生氣……

再次醒來,視野之中出現的是一張白皙的臉龐,蒂娜正在他的身邊,娟秀的臉龐在雨水之中更顯得俊俏。

他毫無生氣的看著眼前的臉龐,沒有半分力氣張嘴說話,也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她是搜救部隊的領導,災後的她不斷搜尋生還者,沒有沉浸在傷痛之中的她,一次次喚醒遇到的失魂落魄的人們,將他們組織起來,用殘存的生命拯救更多的生命,在這顆形如枯朽的星球上,如星火般的生命意志重又點燃。

但她的搜救卻似有方向似地只向著一個方向進行,最終在他的身旁停下腳步,也沒再承擔更多的救援任務,似放下重擔般地陪著他,在她的檢查和簡單治療後,他終於睜開雙眼,只是簡單的一瞄,她也如釋重負。

整個自救在僅存的生命中星火相傳,這星火在連綿的暴雨之中持續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雨勢漸弱,一絲慘白從天邊露出,這陰陰的雨看來是快停了。她背對著床上似醒的他望著窗外說著,而床上的他已無言躺了三天,各項生命體徵均屬正常,卻不願與任何人交流,更是水米不進,日益憔悴。

她披上黑色的夾克,身子已到門邊,悠悠的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回來”。便拉開吱呀作響的房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關上房門,門外她卻沒有馬上離開,只是默默低下了頭,過肩的長髮垂在臉盼,雙手在眼角輕拭一下,抬起頭後,那個娟秀臉龐上更多了一分堅毅,誰也看不出她心中繁重的心事。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鈴聲就在枕邊兀自鳴響著,他依然躺在床

上,看著手機,卻是如樹懶般的動作按了一下擴音,懸在空中的手臂便已癱在床沿:“今晚我回不去了,研究所今天的試制品出了問題……你也該醒醒了……”斷線的“嘟嘟……”聲響讓他已半張的嘴唇慢慢閉上,他側身躺在床上,接聽電話的側身動作似乎已經耗盡他僅存的體力。

三天前,她已不再進行搜救工作,部隊的專業隊伍接替了她的工作,她作為武器研製所高階研究員的身份也得以恢復,在這滿目瘡痍的地表,研究所已經不需要隱藏在深山老林,各種裝置、物資和技術人員源源不斷來到城市之中,利用尚可使用的建築地下室,對外星科技進行破解並加以利用。今晚是蒂娜第一次不回來照看他,雖說每晚回來也只是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身軀,鮮少的話語僅從她一人口中說出,卻沒有半點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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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時至深夜,她才會離去,似照顧孩子般的守護著他,卻又在每天六點之前準時扣響他的房門,門是虛掩著的,她把清晨起來親手包的素餡餃子裝在保溫桶內放在桌上,提起另外一個保溫桶,那是昨晚她提過來的,從重量上判斷,他還是沒吃一口,簡單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之後轉身出門,最後都會說上一句“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回來”。

接連兩個晚上她都沒有出現,第一通電話之後,便杳無音訊般的消失了,就在他認為自己將在這廢墟中慢慢腐爛之時,伴隨升起的朝陽,門板吱吱呀呀的開啟了,她的右臂上纏滿繃帶,唯一露出細嫩手指上似還有血痕,左手上提著的保溫桶肯定是剛出鍋的素餡餃子。

蒼白臉色下,捲曲上揚的睫毛下,是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水靈靈的,卻不像往日來回轉動,慘白的雙唇配合著邁不開的步子,看著竟是一副惹憐之相。

只把手上保溫桶放在桌上,窗外飄灑的細雨再次來臨,靠窗的桌邊已有潤溼的跡象,青蔥玉指依然半搭在保溫桶提手上,膚若凝脂的她,眼神凝視著遠方被液滴溶解的大地,半晌才緩動嘴唇:“

你還打算躺在這裡多久?”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半點起身的跡象,胸膛只柔弱的上下起伏著;

“她們都不在了,你還活著……”沒有半點表情變化的她幽幽地說著。

“繼續癱在這裡,她們只會覺得你無能……”

“她們活著的時候你你沒有珍惜她們……她們不在了,你還不珍惜自己,更顯得你無能,沒有保護他們,連代替她們活著的用起和紀念他們的能力都沒有……”不像往日的沉寂,她堅毅深刻的說著。

“閉嘴……閉嘴……”他終於擠出了兩個重複卻無用的詞語

“她們不見了,都已飄然青天;你只配在這焦土上腐爛,下入地獄……她們永遠也不會再原諒你了,永遠不會……”

“閉嘴啊……”房間內紫光大盛,剎那間他已從床上彈起,不及掩耳已衝至她的背身,散發紫色光芒的拳頭帶著勁風朝她衝去。

沒有半點躲閃,沒有半點畏懼,似乎已厭倦這虛無焦黑的事實,在等待解脫,她站在那裡,蔥指已將保溫桶的提手緊捏在拳中,微微揚起的頭顱,雙肩微微顫抖之下,帶動著過肩的捲髮,發出規律的波動。

“她是怎麼了?我是怎麼了?”在即將拳到凝肌之時,紫色突然消散,勁風帶動捲髮,似漣漪般擴散開來;腦中收到的質問讓他清醒了過來“她們都不在了,我還活著?”。

她的話語被他重複著,抬起的拳頭在空中鬆開,微微顫抖著鬆開,慢慢地收回眼下,這雙手沒有半點汙漬,那是她每天為自己擦拭的結果,這雙手卻已被歲月雕上溝壑,這是曾經的見證。

細雨落地的細碎聲響下,一片寂靜,窗外的逐漸放出光亮,若不是這細雨的話,應該又是滿窗的朝陽,一直站在蒂娜身後的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放在她已將提手捏變性的手背之上,輕柔又堅定的放在上面,輕輕的一根根鬆開她的玉指,那倔強的細指上,卻倔強的用勁捏著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