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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願上帝原諒這可憐的靈魂吧!”

禿頂的牧師手裡捧著厚厚的聖經,面對著被綁在柱子上早已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極盡虔誠地宣讀了最後一句禱告詞。

16世紀末的一個下午,愛丁堡陰冷多雨的冬季似乎比以往來得更早了一些。陽光被烏雲死死地擋在身後,讓人判斷不出時間。一陣北風裹挾著陰寒的溼氣掠過,開始有些騷動的人們也不禁把外衣更用力得抱緊了一些。

愛丁堡城堡廣場正中央,矗立著六根木樁,木樁下是淋過松脂的柴火,6名赤裸上身的女子就綁在木樁上。她們雖然年齡體型各不相同,但她們都被教會判定為[女巫],即將在這裡被處以火刑。

一旁的劊子手似乎有些不耐煩,牧師話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點燃了中年女人身下的柴堆。火苗立刻從女人的腳下躥起,女人絕望的將身體擰成了不可思議的形狀,卻仍不能讓她脫離火焰的侵襲。熊熊烈火殘忍的吞噬了中年女人,她把最後一絲氣力化作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驚起了遠處樹林中的一群黑鴉。

空氣中瀰漫著皮肉和毛髮被燒焦的糊味。

雖然有一個小隊的士兵在現場維持秩序,但圍觀的群眾的情緒還是不可抑止地高漲了起來,人群中發出陣陣的叫好聲。禿頂牧師默默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緩慢卻毫不遲疑地走向了下一個等待處刑的女人。

艾格尼絲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顫慄,因為再下一個就輪到她了。她絕望地環視四周,卻只感到更加地無助與悲涼。全城一大半的人都聚集在這裡,廣場被擠得水洩不通。人群中不乏有她熟悉的面孔,他們都是她的鄰居和朋友們,有些還是她曾經幫助過的人。但沒有人會對她出手相救,甚至為她感到難過或是惋惜。

他們只是前來“觀賞”處刑的看客,他們的表情因興奮而扭曲,目光因冷漠而呆滯。

中世紀,那是人類歷史最黑暗的時刻之一,愚昧的民眾在教會的煽動下掀起了[獵殺女巫]的瘋狂浪潮,數以十萬計的女性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慘遭迫害、折磨,最後被處死。對於事不關己的大多數人而言,處刑的場面只是他們“欣賞”裸體女人被侮辱、折磨,進而滿足自己變態感官刺激的一場娛樂活動,因此每到行刑之日,經常是萬人空巷的場面。

艾格尼絲雖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但是和其他完全無辜的女人相比,她確實更加符合“女巫”的標準。

她天生便擁有一種能夠治癒傷病的能力,再加上生性善良,曾經受過她幫助的人不在少數。而現在,他們中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助她,反而個個盼望著看到她被活活燒死的殘忍場面。

此時此刻,她除了向那個將她判決為女巫的‘神’祈禱之外,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請救救我吧!”

伴隨著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又一個“女巫”被烈火‘淨化’,成為了一堆焦炭。禿頂牧師終於來到了艾格尼絲的面前,平靜地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願上帝原諒這可憐的靈魂吧!”

禿頂牧師再次宣讀出了死亡的暗號。滿臉橫肉的劊子手如同宣示著自己才是這場演出的主角一般,動作誇張地點燃了艾格尼絲腳下的柴堆,沾滿了樹脂的乾柴立刻猛烈地燃燒起來。

兇猛的火焰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恨不得立刻把艾格尼絲整個吞噬進去。艾格尼絲絕望的地閉上了雙眼,準備接受死亡的審判。

“啊——啊——”廣場上迴盪起慘絕人寰的叫聲,但那聲音的主人卻並非是艾格尼絲。

艾格尼絲遲疑地睜開雙眼,她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劊子手變成了一個火人,一邊痛苦地哀嚎,一邊在地面瘋狂地打滾。在人們瞠目結舌的注視中,劊子手很快便化為了地面上一攤人形的、觸目驚心的焦炭。

在經過短暫的死寂後,人群中突然爆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她是女巫!真的是女巫!”

禿頂的神父雙手捂頭,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上,由於受到極度驚嚇,他顫抖的嘴連一句完整的祈禱經文都念不出來。

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不只是圍觀的人群與行刑者,艾格尼絲同樣也對這突如其來的逆轉感到茫然失措。與此同時,她還是驚喜地發現自己腳下的火焰已經熄滅了。

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從騷亂的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的五官被深埋在兜帽的陰影之下,顯得非常神秘。

他從容而堅定地朝艾格尼絲的方向走去。

幾個士兵立刻衝了過來,他們拔出鋒利的劍,擋在了神秘人和艾格尼絲之間。

“站住!不許再靠近了!”

中隊長強壓著自己的恐懼喝道:“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黑袍人並未回答,也沒有停下腳步。他緩緩抬起一隻手來,旁邊兩個行刑柱上還殘存的火焰突然被吸了過去,在他的手掌上方盤旋躍動著,迅速的匯聚成了一隻火球。

中隊長的臉抽搐了一下,他意識到大事不妙,慌忙下令道:“兄弟們,給我上!”。

三個士兵聽到命令,立刻衝向黑袍人。

只見黑袍人將手用力一甩,他手中的火球徑直砸向衝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將他重重地打飛了出去。

黑袍人抬起雙手,兩團紅色的火焰迅速的在他手中彙集,很快就變成了兩枚火球。他的雙手用力一推,兩枚火球分別砸中了另外兩名士兵,瞬間把他們點燃。

這時,中隊長已經衝到了黑袍人的身前,他看到黑袍人手中的火焰已經用光,心中一陣狂喜,舉劍猛劈了下去。

黑袍人並不躲閃,他張嘴猛吸一口氣,然後用力一吹,一團錐形的火焰竟從他的嘴裡噴出來,可憐的中隊長的身體瞬間被熊熊烈火吞噬。

“魔法啊!”

“女巫的幫兇來啦!”

整個廣場突然亂成一鍋粥。看熱鬧的人群一邊尖叫,一邊像無頭蒼蠅一般開始四散逃竄起來。

“魔法?!”艾格尼絲喃喃地道。她從未見過魔法,雖然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女巫’被處死,但她從未見過任何人擁有黑袍人這樣不可思議的能力!她感到無比地驚奇,甚至還有一些興奮。

更多的士兵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在為首的中年軍官指揮下,訓練有素的軍隊迅速包圍了整個廣場,連圍觀的群眾也被裹在包圍圈之內。前排的步兵一手執盾一手舉劍,不斷地前進,後排的弓箭手已經搭箭在工,隨時準備發射。

“放箭!”

中年軍官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們毫不猶豫地將箭射向了廣場的中心區域。

一道道離弦之箭撕裂空氣發出陣陣嘯聲,射向黑袍人和他身邊驚慌失措的人群。剛剛還在興奮地“觀賞表演”的人們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活靶,一個個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黑袍人突然一聲怒吼,一道一人多高的火牆突然在他面前拔地而起,巨大的火焰瞬間將射過來的箭矢燒成了灰燼。

人群變得更加恐慌了,人們相互推搡、踩踏著想要逃離廣場,卻被軍隊死死擋在裡面,成了他們的肉盾。

黑袍人似乎被激怒了,他召喚出十幾個火球,它們懸浮在他的身旁,在空中不斷地燃燒、翻滾著。周圍的空氣被火球產生的熱浪所扭曲,黑袍人站立在其中衣襟浮動,猶如天神下凡一般。

士兵們繼續向前逼近,加速地縮小著包圍圈,弓箭手們也準備好了下一波的發射,箭頭齊刷刷的對準了黑袍人。黑袍人冷哼一聲,他緊握拳頭,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他不想傷害平民。”艾格尼絲心想。此刻的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反而為黑衣人擔心了起來。

突然,軍隊的外圍發出一陣騷動,士兵們紛紛像被狂風肆虐過的落葉一般,歪七扭八的倒下一大片,包圍圈的一角被撞出了一個缺口,一個灰色的人形怪物突然衝了進來。

那是一個巨人!

它大約有兩個成人的身高,體型異常的強壯,渾身的皮膚散發出灰色花崗岩一樣的光澤,就像是一尊剛從土裡挖出來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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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怪物啊!”

人群中又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士兵們呆呆的望著眼前從未見過的怪物,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巨人疾步來到艾格尼絲面前,他一把拔起綁住她的柱子,把她連同柱子一起抗在肩膀上。

艾格尼絲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她恐懼的閉上雙眼,只聽到巨人用悶雷一般的聲音說道:“任務完成!撤退!”

然後,巨人開始狂奔起來。艾格尼絲感覺到強烈的顛簸,她的耳邊響起了呼呼的風聲,人群的驚叫聲,還有一些試圖阻攔他們的士兵的慘叫聲以及偶爾呼嘯而過的箭矢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巨人停止了奔跑。

艾格尼絲感覺自己被放了下來,她帶著好奇和緊張,緩緩的睜開雙眼,發現他們此刻已經來遠離了城堡,來到了一個小樹林中。

“你……你他娘的……變身以後跑的太快了,你不擔心……我跟不上你被他們圍起來嗎?”能操控火焰的黑袍人上氣不接下氣的朝巨人抱怨道。

巨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道:“你他娘的,差一點就要把整個城堡都燒了!你什麼時候能好好管管你的力量!?”

“是他們先攻擊我的,我已經很壓制了!”黑袍人有些委屈的說。

巨人不再和他爭論,他把目光聚集在艾格尼絲身上。

“這個就是騎士大人要的人?”巨人仔細的打量著艾格尼絲,聲音裡有些失望,“她看起來弱不經風,就像是個普通人!”

“不會錯的。”黑袍人說,他解下自己的披風,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和一頭火一樣的紅髮。

艾格尼絲注意到他的膚色和長相都很特別,絕對不是蘇格蘭本地人,他輕輕的把披風披在艾格尼絲身上,替她遮住裸露的身體。

“我能感受到她身體裡蘊含著的那股[元能力],她和我們一樣,是一名[覺醒者]!”

艾格尼絲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她此刻不再感覺害怕,相反,她感到很踏實,這兩個另其他人恐懼不已的‘怪物’反而給她一種‘家’一樣的安全感。

“你們遲到了!”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

兩個人突然向聲音的方向望去,異口同聲的喊了句:“騎士大人!”

一個渾身穿著閃亮的銀色盔甲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他一頭柔順的金髮,堅定的臉上,一雙藍色的眼睛閃爍著睿智與寬容的光芒。

中年男人走到艾格尼絲面前,柔聲的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艾格尼絲……大人,我叫艾格尼絲。”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歡迎你,艾格尼絲!”

男人的聲音洪亮而真誠。

“我們是[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