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基跳下他換乘的第三架出租穿梭機，掃視了一下阿賈克斯碼頭空蕩蕩的跑道。
這裡原是個廢棄軍用航空站，如今已經成為了走私販子和偷渡的蛇頭們自發的聚集地。碼頭看上去冷冷清清，在寒風中了無生氣，不知情的初來者很容易被這樣的假象迷惑。不過韋基顯然不在其列。他在一堵可以避風的短牆後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腦裡短短的發茬。那是中午他自己在書店剪的，到現在還有些不太適應。原來的直髮粘在球帽裡，連著運動服一起收進了揹包，現在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圖書館的某個儲物櫃內。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那幾隻艾米貓應該還沒發現自己已經金蟬脫殼，他有充足的時間去執行自己的計劃。
從現在起，韋基這個身份必須從所有可能留下記錄的地方暫時消失，否則那些關心他的人將會馬上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他需要靜悄悄地拿到自己的新身份。
他耐心地等了十分鐘，直到身旁響起一個沙啞的嗓音：“就是你要船？去基普特的亞歷山德羅？”。
韋基轉過身，看到一個戴著飛行頭盔的矮個子，大大的護目鏡擋住了大半張臉。他點了點頭。
矮個子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基普特的邊檢很容易混過去，你為什麼要花錢偷渡呢？”
韋基輕輕抬了抬自己的眉毛，並沒有回答。矮個子聳了聳肩：“好吧，這不關我的事。”
他側頭示意韋基跟著他。兩人默默地走了幾分鐘，在一架碟式飛船旁停了下來。這種飛船在基普特和蓋亞星區極為常見，由於體積小、轉向靈活、隱匿方便，成為了星際偷渡客的首選交通工具。
矮個子轉身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得提醒你一下，我只能把你帶到基普特的大氣層邊緣，然後你得自己下去。”
他停頓了一下，等著韋基發問，但是對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或肯定，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他只得自己說下去：“別擔心，不會叫你跳下去的，嘿嘿。”，然而對自己開的玩笑感到一點也不好笑。
矮個子指了指飛船底部的一個救生艙：“我們在大氣層外緣停下，你坐這個下去。我會把引數先設定好，你完全可以讓它自動駕駛。當然，如果你自己能行的話，也可以操縱裡面的控制檯。”
韋基繞著飛船走了一圈。中間他停下來兩次，檢查了幾處船艙和救生艙連線部的刮痕和細小的裂紋，確定並無大礙，然後向矮個子點了點頭。後者開啟飛船的艙門爬了上去，伸出一隻手把韋基拉進了駕駛艙：“來吧，你要是想在今天下午就趕到亞歷山德羅，咱們可得抓緊了！。”
星際躍遷進行得很順利。當飛船鑽出蟲洞通道時，矮個子檢查了航道，關掉橫向變速引擎，讓飛船懸浮在亞歷山德羅港上空一百星際裡的空軌上，與基普特星保持相對靜止。他向韋基轉過頭去：
“我們到了。我已經給救生艙的自動駕駛設定了導航。基普特的邊防網分為三層：高空區有衛星雷達覆蓋，這點你不用擔心，像這樣的小艇幾乎是無法辨識的。低空區有地面雷達，不過我已經針對他們的死角設定好了航線。只要你不主動偏離這條航線，他們就看不見你。唯一麻煩和討厭的就是巡邏機群。他們巡邏的路線和時間很隨意，沒有什麼規律可循。能不能避開就看你的運氣了。”
韋基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碰運氣，也不相信邊防軍的巡邏沒有規律。你一定有巡邏機群的歷史巡邏資料吧，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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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個子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在駕駛臺上摁下一個綠色的按鈕，一張巨大的圖表呈現在主屏上：“瞧，這是今年以來的全部資料，包括機群的巡航時間、批次、路線。”
韋基專注地盯著圖表看了五分鐘。矮個子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我可是用了最新的SSPS分析軟體的。”
韋基看了一眼時間，平靜地說：“3到6分鐘內會有一個巡邏小隊穿過你設定的航線，此後20分鐘內沒有第二個巡邏隊穿過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七。我可以在這個時段完成登陸。”
矮個子露出了譏嘲的笑容：“那我們就等上十分鐘看看吧。你出錢，你說了算。不過我得提醒你，你現在決定放棄還來得及，我只收你一千斯塔特。如果你給邊防軍抓到了，他們可是要獅子大張口的。”
韋基沒有回答，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遞給了矮個子。後者仔細清點了一遍，咧開嘴笑了：“新票子摸著就是舒服。這麼說，你還是決定要去碰碰運氣囉，祝你好運。”
韋基起身走向通往救生艙的隔離門，衝著駕駛臺的主屏點了點頭：“看看你的雷達吧。”
矮個子扭頭看了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真的來了！一個小隊！你他媽怎麼做到的？”
“你知道拉普拉斯中心極限定理嗎？”韋基一邊說一邊在救生艙的駕駛儀前坐下。
“什麼中央廣場？在哪兒？”矮個子茫然地問。（作者注：拉普拉斯是法國著名的數學家，這個姓的意思是‘廣場’，對地球文明一無所知的矮個子明顯誤會了。）
韋基微笑了一下：“忘了它吧。”
他系上安全帶，對自動導航和駕駛儀做最後的檢查。
矮個子還在一旁不停搖頭，語氣裡滿是惋惜：“夥計，如果你還回亞森的話，一定要來找我，我們可以合夥幹點大事。就像這次那樣聯絡我。”
韋基戴上飛行頭盔，頭盔刮著粘上去的絡腮鬍子，讓他略有些不適。矮個子善解人意地笑起來：“你把鬍子取掉吧，我見得多了。我有個主意，萬一有人找到我，我會告訴他們我曾經搭乘一個大鬍子去了斯文登星球。這個點子值二百斯塔特，你看怎麼樣？”（作者注：斯文登星球在星系的另一個方向。）
韋基扣緊頭盔，摸出一張一百斯塔特的鈔票淡淡一笑：“另外一百你可以從問你的人那裡拿到。”
他關緊艙門，衝著矮個子做了一個OK的手勢，看見矮個子回到駕駛臺前，輸入了彈射指令。接著救生艙一震，他感到一陣速度帶來的壓力和快感，而身下百里之外的基普特星球也變得越來越大。
向著那片無邊的黃色沙丘，他滑了下去。
PS:祝考研的筒子們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