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指望個鬼。”柒柒白了林浩一眼，然後起身倒水：“喝水嗎？”
她背對著林浩，沒看到林浩嬉笑的表情一下就落寞下來，靜靜看著柒柒的背影說：“柒柒，那個人也不在了，你真的不能放下嗎……”
“閉嘴。”柒柒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杯裡的水灑出，把柒柒的衣角浸溼，柒柒沒在意，愣神嘆口氣，轉過身把杯子遞給林浩：“不說這個了。”
林浩接過杯子，捧在手裡沒說話，柒柒走回來又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一時也沒說話。
“柒柒，那你……”“對了，林浩，問你個事……”
兩人又同一時間開口，不禁對視看了一下，然後都笑了。
“你先說。”林浩說。
“我想問的是，你知道沈柒柒和溫軒的事情嗎？知道多少？都知道什麼？”
“怎麼想起問這個？”林浩輕皺眉頭，“你不是不記得溫軒了嗎？”
“是不記得，腦袋裡不記得，但心卻一直嚮往，忍不住想看到他……”甚至心一直在思念惦記，無法放下。
“所以我在想啊，沈柒柒是不是和溫軒之前的感情很好，想來問溫。”柒柒說著，想起剛才與溫軒見面時的對視，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很可笑啊，我明明心裡已經有一個人了，卻又愛上了另一個人……”
“那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林浩似乎也到了忍耐的邊緣，他不是一時衝動地開口，而是仔細深思熟慮之後，抱著柒柒會離開的自己最壞打算，賭上自己的所有，而開口的。
柒柒抬眼去看林浩，沒有說話。
“這麼多年的相處，你不會不知道我的真實心思的。”林浩把杯子放在床邊櫃子上，停頓了一下，又慢慢說道，“沈柒柒，明明最先認識你的人是我，陪伴你最久的人也是我，最瞭解你的還是我，可你愛上的卻永遠不是我……”
“第一次不是……第二次竟然還不是……”林浩自嘲地笑笑，“如果說，你第一次愛上那個人，是因為愛情，是因為那個人的個人魅力實在無法抵擋，那第二次呢？你又為什麼會愛上溫軒？
從你開始接那個任務起，我就覺得不對，你為了完成任務去接近溫軒，去刻意撩溫軒，去接受溫軒對你釋放的好意與暖心，到最後，你成功矇騙了自己，讓自己以為，這就是愛情，讓自己確信，溫軒就是你等的真愛目標人。
如果說，那時的你失去了記憶，自控力和行為處事都有些不合適，那你愛上溫軒的舉動，我暫且可以理解為是你的錯誤判斷，那現在呢？
你已經恢復了記憶，找到了自己，並且都想起心中的那個人，卻仍對溫軒念念不忘？
這又是為什麼呢？”
“呼……”
柒柒聽完林浩的話後，深吐一口氣，也在心裡問自己，這是為什麼呢……
林浩看柒柒沉默不言，於是又問柒柒：“沈柒柒，在你心裡，我真的只能是一個朋友嗎？”
柒柒轉頭看了眼林浩，臉上沒有表情，但話語裡帶著不易讓人察覺的哀傷。
“你這話，讓我怎麼回答。”
“你就告訴我，你知道我的心思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林浩想，如果柒柒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卻多年來還是拿著朋友的態度對自己，那答案其實就很明顯了，沒必要非說起來，再往自己心上插上一刀。
“知道……那時在學校就有點知道了，但不敢確定，直到我和顧景軒在一起後，你的反應真的很奇怪，後來夕夢看不過去就告訴我了。”
“……那也就是很久以前了。”
林浩不動聲色地在被子下攥緊了手，“那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
柒柒靜靜看著林浩，就這麼靜靜看著，什麼都沒有思考，林浩也看著柒柒，眼裡有淺淡地，卻無法掩蓋的傷痕，他看著柒柒，在心裡祈求最後一絲希望。
病房內安靜了下來，窗外陽光照進來，能肉眼清晰地看見空氣中的粉塵，漂浮在空氣中，靜靜飛翔，似乎時間也變緩了。如果時間倒回，此刻面對面坐著的是兩個少年少女，那一切說不定就能重來……
過了很久，柒柒忽然出聲問道：“林浩，我要失去你了嗎？”
“不會。”林浩重新笑了出來，看著柒柒一字一句地說：“你永遠不會失去我的。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
柒柒也笑了，“說的好像我需要你的保護一樣。別忘了，我才是第一名，你只是第二名。”
“是啊，你一直都是第一名。無論什麼課都是第一。課程成績第一，實戰第一，槍械識別與熟練度滿分，荒野求生最短記錄保持者，最年輕的柯基未來人備選人，就你這履歷，從建校以來到現在都找不出第二。”
柒柒聽林浩這麼說，歪頭認真思考，“我有這麼厲害嗎？”
“有啊。”林浩想起往事，心裡有點感慨，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和柒柒說這些事。“以前學校裡的人，都叫你‘自大狂’‘殺人機器’。
誒，對了，你記得嗎，有一次實戰，老師特地給我們分配了幾個後輩，他們知道和你一組，既害怕又欣喜。
他們聽傳聞說，你曾上山打過熊，下水鬥過鯊魚，雨林裡狂斬蟒蛇，沙漠裡跑贏駱駝。知道自己和你一組，這回實戰成績就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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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孩子到底都是想的，這是在編連續劇啊。”柒柒也想起來。
“你怕是比他們說的要更恐怖。”林浩笑了，“我記得實戰中，我們去處理一樁未來人被普通民眾綁架的案件。十五個歹徒，四個未來人，你在百米外就一槍一個爆掉了四個歹徒，近戰又手刃了六個。總共十五個人，你一個人就幹掉了十個，怕是地獄來的女羅剎吧。”
“我有點印象 ，我記得我明明是完美發揮，卻被陳老頭說我不夠有集體意識。說這是要大家團結合作才能做的事情，不能一個人單獨行動。
團結個鬼呀，那幾個新人看到歹徒拿出槍支時就嚇尿了，完全不冷靜，開始胡言亂語，說什麼‘他們不是沒有槍的嗎，老師他們有槍，快暫停作業。’
暫停個屁，實戰又不是過家家，子彈無眼，誰會聽他們講話。要不是我護著他們，他們早死百八回了。可就這樣，陳老頭竟然還罵我？不公平不公平。”
“是啊，後來你就被陳老頭罰，要陪五百個小組，白白陪練。陪他們完成實戰。”
“說起來，陳老頭怎麼樣了？不會也……”柒柒說著欲言又止。
林浩正準備說不知道，卻在這時聽到一個悠悠的穩重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再說我壞話，怎麼？過去這麼久了，還惦記我這個老頭呢啊？”
林浩和柒柒一起往門口看去，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不急不慢地走進來。
他看到林浩，又看了看柒柒，然後大笑著說：“呦，這不是，一個都沒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