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溫軒沒有直接走出房屋去，而是在房子裡仔細檢視了起來，他用手劃過鋪滿灰塵的桌面，灰塵堆積得如此厚，證明人至少離開有數月時間了。
房子被搬空，說明走得時候不著急。但房門不鎖，說明不準備回來，是廢棄了。房子都有不同程度破損，廚房是火燒過後的黑炭痕跡，主臥和連著的書房天花板被掀開，瓦片木材卻是全部掉落在屋裡，應該是強拆或是炮彈襲擊。那有機率可能是戰爭或是對持，但地板上的灰都一樣均衡，並無人走動，說明後來那些士兵般的人並無進屋來搜查。
證明這些後面來的這些士兵，知道這個小鎮空了，也知道他們不會回來，卻仍是襲擊了這裡。大量放火燒房子，還有空彈投襲擊。
如此大費周章，浪費精力和炮火，為什麼呢？
溫軒正思考著，一轉身看著柒柒蹲在地上，手上拿著一顆橙黃色的紐扣，正看著這顆紐扣在認真思考。
溫軒走上前去，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覺得這屋裡，主人搬走後，就無人進來過了。”
“我也這麼覺得。”柒柒站起身，把紐扣遞給溫軒，“屋子裡灰塵滿地，如果有人進入，定會留下痕跡，但這裡除了我們倆的腳印外，並無其他人的。那這裡又為什麼會有顆釦子？”
溫軒拿著紐扣翻來覆去地看，那就是一顆普通的四個洞洞的釦子，有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件衣服上的。
“單看這個釦子，看不出什麼來。”溫軒正這麼說著，忽然發現釦子的四個小洞裡有著晦暗的黑色的凝固物。
他叫來柒柒，“你來，我有發現。”
“什麼？”柒柒走到他身邊，踮起腳，也湊近去看紐扣。
溫軒拔出小刀，又嘴尖的刀尖去夠紐扣洞洞縫隙裡的凝固物，沾出來，放到手上，輕輕捏開，細碎的黑色的粉末中隱隱帶著暗紅色。
久經沙場的人都知道，這是血凝固之後的樣子。
“這是什麼意思？”柒柒看著溫軒手中的小血塊，皺緊眉在想，“血塊在釦子裡，這個好解釋，可能是穿著這件衣服的人，傷了胸口，靠近紐扣的地方，血流出來，滴到了釦子上。
但是這顆釦子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房子裡？明明這裡除了你我外，確實並其他人進來過。這顆釦子到底是怎麼掉落在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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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溫軒聽完柒柒的話後，又看看手上的釦子，問柒柒是在哪看到的。
柒柒指指東面的地板，“就是那邊，靠近窗戶那邊。”
溫軒抬眼去看那扇窗戶，窗戶框被損壞，但還零星掛著幾塊玻璃。
溫軒指著窗戶對柒柒說：“你覺不覺得，是有人在外面用什麼東西，把這顆釦子射了進來。”
“什麼啊。”柒柒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
“你認真想想，”溫軒並不著急一口氣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慢慢引導柒柒，“窗外站著兩人對持，互不相讓。出於某種原因，一方不願傷害另一方，於是……”
“啊！”柒柒豁然開朗，“一方不願傷害另一方，於是把其中一顆子彈替換成了紐扣，紐扣比子彈輕很多，無法飛行很遠，達不到子彈傷害的效果，但槍射出的那個衝擊力還是有的，所以紐扣可能擦過一方的身體，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直接掉落在了這裡。”
“嗯，挺聰明的。”溫軒笑笑，把釦子還給柒柒，“如果之前上學的時候也有這麼聰明，就不擔心你會和我考不上一所大學了。”
“嗯？”柒柒沒仔細聽，疑惑地看著溫軒。
溫軒總是忘記沈柒柒已經把這段記憶給忘記了，把沈柒柒忘記了之前在2017年發生的事，但這件事對他來說，是自己目前和她之間所有的情感聯絡。
當回憶只有一人記得時，時間久了，你會懷疑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自己曾經的幻想……
“你……”
溫軒想開口問柒柒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又或是為什麼不記得了。
但話到嘴邊，又想，連時間局和往生局都還沒弄明白的事，柒柒自己又不上心，不曾去調查過，那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什麼？”
柒柒繼續在屋裡仔細搜尋，聽到溫軒欲言又止的話，頭也沒轉，問他：“你剛說什麼？”
溫軒笑笑，說：“沒事。”
他看著柒柒認真地房裡探尋的樣子，表情之認真，手法之專業熟練，都不是他記憶裡的2017年的沈柒柒。
他想，既然她不記得了，那該把2017年的事徹底放下了。
以後的自己，也絕不會再提起。
等再見面時，兩人就是敵人了。
“好了，走吧。”
收拾完情緒的溫軒，先一步說要離開，“我們再去其他的房屋裡看看，找找看有沒有線索。”
“嗯好。”
柒柒跟在溫軒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幾步路，不緊不慢地走著，四周微黃的雜草叢生，幾乎看不見腳下的路。
柒柒的每一步都是踩在溫軒曾走的腳印上而過，避免踩空。而自己則把注意力放在四下的景上，在想四周開闊平坦，易攻不易守，只要士兵開著重型武裝機械進來，就是碾壓式的討伐，壓倒性勝利，所以這裡的人，必須在戰爭到來之前離開。
溫軒側頭看柒柒一直在看四周，停下腳步，提醒她：“留心腳下，小心踩空。”
踩空倒是沒有，只是溫軒忽然停下，柒柒來不及反應，一下直接撞到他的後背，疼鎝自己悶聲一哼，忍不住拿白眼去瞪溫軒。
“幹嘛忽然停下。”
柒柒話正說完，腦內一閃而過，幻起某個場景，午後的林蔭小道，自己奮力追著某個人的背影，他大步大步朝前去，似有點生氣，自己一直跟著後面解釋，少年忽然停下，自己猝不及防剎車，撞上少年。
柒柒抬頭去看溫軒，一秒愣神，她看到那個小道上少年的臉，也是溫軒。
原來，自己曾和他如此親密。
雖然柒柒一直知道，自己和溫軒有過一段，但記憶不在，溫軒名字陌生，所以一直認為就是一段感情而已，並且已經過去了。
雖再初見溫軒時，心有悸動，有彷徨，但一連串的事情，來不及讓她仔細思考這些朦朧亂躥的小感情，直到剛才恍然想起的記憶，才有幾分實感，覺得，原來，自己曾與這個人如此親密。
“怎麼了？”
溫軒看柒柒扶著額頭，愣神愣了很久，以為她想到什麼關鍵線索，低頭靠近柒柒，又問：“是發現什麼了嗎？”
而柒柒，剛找到一絲與眼前人的熟悉感，感覺他的靠近都帶著曖昧的氣息，臉一紅，心裡一慌，下意識想後退，腳步剛往後一挪，卻踩空，踉蹌了一下。
溫軒當然及時出手去拉她，柒柒避開不及時，被他一把拉入懷中。
心，更快地跳動。
雙手無處安放，理智在此刻失崩，無法思考，柒柒在溫軒懷裡愣神，那一刻，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懷抱。
鬼使神差之下，柒柒伸手抱住溫軒的腰，把頭慢慢靠在他的肩上，貪戀起這種熟悉的感覺。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