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珠城的浪潮似乎從未平息,巨大的黑雲從遙遠的海際線壓了過來。
黑雲之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傲視著破碎的遺珠城。
老者雙眼一片漆黑,額頭生著巨大的龍角。他輕輕一招,黑雲就凍成了巨大的冰橋,他踩著冰橋,從天際,走入了龍一家的宅邸。
“父親……”鯨波恭敬地迎了上去,老者沒看他一眼,只是猛地一抬手,無數的冰花從地基炸開,一下就把龍一家的宅邸從當中撕裂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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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倒塌地基中,渾身被冰包裹的朝凌無力地抬起頭。
“你是……龍王振宇?”朝凌剛虛弱地抬起頭,龍王振宇一眯眼,兩根冰刺立即刺穿了朝凌的肋骨。
朝凌灼熱的血液噴濺在寒冰上,寒冰一下炸得四分五裂。朝凌栽倒在地,鯨波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給振宇讓路。
振宇抬手凍出尖銳的冰刺,正要刺向朝凌時,一團烈焰從天而降,一擊就逼退了振宇。
耀輝俯瞰著地面,他金紅色的瞳孔,死死瞪著振宇:“呦,老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那麼差呀。”
“耀輝……”振宇的身邊環繞起漆黑的流水,那些看似柔軟的水流,互相碰撞時,摩擦出尖銳的聲響,彷彿冰川撞擊……
耀輝看了看渾身重傷的朝凌,對身後的櫻華說:“用你的草人,帶這兒的人撤退。”
耀輝張開了流光溢彩的羽翼,他的力量彷彿一下衝到了頂峰,周身燃著灼熱烈焰,由天際炸開,一下把整個地面燒得嗶啵作響。
鯨波的身體立即乾燥得鱗片綻裂,他跌跌撞撞地跳回海中,卻驚覺海水都被耀輝暴曬得幾近沸騰。
朝凌的身體在烈焰中漸漸痊癒,她吐出一口淤血,靠在了海岸邊喘氣。
振宇一擺手,他身後的海面就隆起了一個巨大的弧,水隆到了半空,彷彿靜止般猛地一頓,然後炸開了一道驚天動地的水弧!
水弧波及之處,無論人畜,均被接天巨浪打了個四腳朝天!
耀輝輕輕抬手,地底立即噴湧起數十道熔岩。熔岩護住耀輝,擋下了那一記巨浪。耀輝動了動脖子,說:
“這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你這條四爪泥鰍!”
耀輝的身體閃爍出一道強光,他的身形漸漸融化,那些灼熱的熔岩圍繞著他的身體,把他包裹回鳳凰的原型!
耀輝張開巨大的羽翼,沖天一戾!從海底就燃起了耀眼的紅光!
地底的熔岩從海下層層噴湧炸裂,冒著灼熱的水汽撲向振宇!
振宇抬手一招,巨大的雨雲立即把他層層保衛。雨雲中青雷紫電炸響,一擊震散了滿地熔岩。振宇從雨雲中沖天而出,變回了百丈長的黑藍巨龍!
御海虛和丹雲歌被大浪打得神魂顛倒,費盡全力才逼近戰場。朝凌被數十個稻草人托起,連拖帶拽地送到了御海虛身邊。
耀輝和振宇彷彿天災降臨,頃刻就把破碎的海島化為半頃焦土和半頃寒川……
“老祖宗瘋了嗎?”御海虛的冰牆和櫻華的草人層層疊起才勉強有了彈丸之地能倖免於難。
“忍一下……”櫻華利用朝凌和丹雲歌的力量締結出強悍的地脈,一下減弱了衝來的力量。櫻華對身後瑟瑟發抖的平民說:
“再等一下!馬上……”
“馬上就會塵埃落定了……”
櫻華眼角落下一滴不易察覺的淚水,在寒風裡破碎為,一枚悲壯的冰晶……
耀輝化身的熔岩鳳凰環繞著振宇起舞,纖長的鳳凰尾羽纏滿了振宇的身體。
振宇立感不妙,想要掙脫時,才發現漫天的雨雲早就被耀輝燒得乾乾淨淨!
劇烈的陽光投射到振宇身上,那些熔岩漸漸凝固。化作焦土的熔岩彷彿漆黑的鎖鏈,把振宇從天空撕扯到地面。
熔岩彷彿化作自縛之繭,將振宇死死拴住!
“是我敗給你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振宇傲氣地昂起了數丈高的龍首,惡狠狠地看著面前仍然熊熊燃燒的熔岩鳳凰。
“你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熔岩鳳凰漸漸破碎剝落,漫天飛散起碎石煙塵。焦土中,成人模樣的耀輝飛落到振宇面前。
“幾百年前,我並非和你不相上下。只是我要保全這島上所剩無幾的遺民,才和你妥協,大事化小。”耀輝擺了擺手,熔岩緩緩升起,被冰層冷卻,凝成了櫻華他們的立足之地。
“你違背規則,濫殺無辜,現在落得氣力兩空。你可知,我們都只是別人的棋子?”耀輝取出了清川將軍留下的信件:
“海滄國早就知道,掌控海域的巨龍和庇佑海島的鳳鳥同為高位的神靈,神靈傲慢固執,只要稍稍挑起戰事,咱們就能鬥個兩敗俱傷!”
“海滄國距離遺珠城有十幾日的水路路程,即便遺珠城天翻地覆,也不會波及海滄國。而掌管海域的海龍和庇護遺珠城的鳳鳥兩敗俱傷,那遺珠城便是案上魚肉,任人宰割。”
振宇冷冷地撇開了頭,低沉地嘶吼著:“如今我敗在你手下……你信口開河便好。耀輝,要是你那對兒子孫真是冤枉的,你當時為何隱忍不發?如今才來秋後算賬,我無話可說。”
耀輝怒不可遏地質問:“當初你說漁民害死你的孩子!”
振宇咆哮道:“正是他們的濫捕,才捕撈到吾兒,害吾兒慘死!”
耀輝冷笑道:“我問你你為何物?”
“我乃龍王!”
“那你的子嗣又是何物!”
“蛟龍!”
耀輝仰天大笑:“蛟龍豈會輕易被漁網所殺啊!振宇!你這老糊塗!”
這話彷彿一個死結,一下難住了振宇。耀輝不依不饒,再度發問:“堂堂龍王,我再問你,你那幼子死於何時?”
振宇眯縫了一下車軲轆般大的眼睛,喃喃道:“隆冬大雪……”
“冬捕講究獵殺不絕,用的都是網眼足足有拳頭大的疏鬆漁網!可纏住你那幼子的是夏捕才用的捉盡撈絕的密網!”耀輝的話句句誅心,他和振宇都為逝去的至親而扼腕……
“你厭惡遺珠城的漁民,隔三差五就掀起風浪,休漁之冬,即便那破網是盛夏殘留的,也被你撕得粉碎了。這網莫說網住蛟龍,恐怕是條大魚也能掙脫!”耀輝的質問逼得振宇無話可說,巨龍漸漸冷靜下來,變回了人形。
“你溺愛你的孩子,難道我不愛嗎!你可知,清漣同旖旎雙雙殞命時,我面對不諳世事的朝凌,有多麼多麼心如刀絞!”耀輝擊碎了捆住振宇的熔岩,然後直視著他,說:
“我本來可以直接同你講道理的,但我就是要教訓你一頓,我要告訴你,我不是畏懼你,只是當初我自認為理虧罷了!”
“既然龍族強者為尊,我且來教你這井底之蛙一課!公道,才是最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