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站於高處可望見天際隱約泛起的白光。
“嘭！”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夜的寧靜，震耳欲聾。煙塵過後，石臺上空無一物。原本威嚴立於其上的佛像如今傾倒翻下石臺，手捻著大慈大悲咒的佛印卻不能挽回臉面朝下砸在地上的命運，那精美雕刻的臉目大概是碎的不成樣了。
“早跟你講，不要倚在這中看不中用的佛像身上，瞧見沒？”無涯子搖頭晃腦，十足像是個老夫子，滿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一副表情。
倒在地上的佛像崩裂開來的碎屑散落在四周，一隻腳掛下石臺，踹了踹僵硬的石像，幾日前新上的油彩還未風乾透徹便是淪作今日此刻這般模樣，看來是白費力氣了，也不知明日寺廟的住持看到這一幕，是否會氣暈過去。
白麵坐在石臺上，晃動的腳輕輕踹動著佛像，又崩下幾塊碎石，顯得格外的悽慘，“要是跟我講你信佛，我是決計不會信的。”
“神佛都是庸人的魂靈寄託，對我來說，隨身帶著的銀針白線，乾淨的紗布還有些許適當的藥方子才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無涯子臉上一直掛著的淡淡的笑意讓他總覺得像是某個人，卻又如何也想不出來。“當然，妙手回春的醫術還需要濟世之心，奈何我沒有。”
徐七回應以白眼，暗歎了口氣，“說吧，你又是哪邊的人，至少在動手之前我還是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的。”
“咳咳！”無涯子重重咳嗽，臉上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不滿之色，“我就是個江湖人，毫無拘束一身自在，怎麼會把我想得那樣不堪？我哪裡像是壞人？”
火摺子點起來，無涯子也不知從何處掏出來的鏡子，就此對著自己的面龐又是看又是摸，看得徐七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你……”
“原生的臉。”無涯子雙手拍了拍臉，“比起你這張反覆易容改貌的臉，不知道乾淨了多少，再怎麼說…看上去像壞人的，也是你更像點。”
徐七心頭一震，“你究竟是誰？”雙眼亮了亮，“千魅？”繼而又暗淡下去，搖了搖頭，“你不是千魅，這幾年我四處打聽都沒有他的訊息……說不定當初在京城就……不行，我得回去找她！”
“找那個瘋女人？省省吧。”無涯子冷漠出聲，瞬間打破了徐七所有的想法，“你要是現在回去了，可沒那麼好的運氣再逃一回了。我是個江湖人，頂多算是個醫者，除了些許障眼法以外，我可不是那種能赤膊上陣與人大戰三百回合的壯漢，要是你被抓去了，錦衣衛的押送，我想這天底下也沒有幾個人能逃得出，更沒有幾個人有這個膽子來救你，更何況你除了與那商隊有點交情外再無其他了。商人都是以利為本，某些傻事可不會去做，比如……”
無涯子的話音還未落下，徐七便幾乎臉貼著臉對著他，咬牙切齒道：“你究竟是誰。”
“在下名號無涯子，一介江湖散人，無根浮萍，瀟灑自在，請問堂堂的白麵大俠還有何指教？”
“滾！”
“不會。”
“那我滾！”
徐七轉身就走，再無絲毫停留下來的打算，也不再想試探此人的底細，心念著就是再怎麼問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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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不送！”
“誒喂喂，還真走了啊！別啊，別啊……”
街上路人三兩位，大多是趁著初日街上人少，來街邊空處搶佔好位置的小攤販，十里集並沒有如同九州各處城中設定城衛專門來驅趕在路旁擺攤的小販，在此地，小攤販的買賣是興盛至極，因為商隊多經的緣故，同樣有不少商隊中的傢伙閒不住，撿了些商隊中的下等貨物或是自己私藏的好貨，專門藉此出來擺攤賣去，換得些許賭博喝酒逛花樓的銀兩。
有一人匆匆而行，身著寬大的袍子，連戴著碩大的擋風帽，將臉全全捂在帽下，讓人無法看清他的面龐，在人稀的街上四下轉悠，時常竄入小巷，橫拐而出，如此往復有半個時辰，曲曲折折繞行，大約是繞了小半座十里集的範圍。
從巷口拐出，眼前是人漸多漸熱鬧起來的集市廣場，兩側環繞著的閣樓屋群，多半是客棧酒樓茶館一類。
脫下寬大衣物，隨手丟棄在巷中角落，順帶著將一路來邊走邊在臉上劃弄的易容刀具收入口袋中，舒了口氣，撫摸著自己完全再度變了臉型的面部，滿意的笑流露而出：
“總算是甩開了。”
徐七這一路而來，甩的自然是如同蚊蠅般煩人的無涯子，一身神秘毫無破綻可循，卻又似乎對自己知根知底的無涯子。
徐七在街旁走了許久，總算是在一家茶館門前停了步，仰頭見到一人正坐在二樓的外閣，焦急的望著街上，似乎正尋覓著人，對於正於樓下仰頭的徐七，也只是一掃而過，那桌正有兩人，四下望尋的正是維達。他毫不猶豫進了茶館，走上樓去。
維達見桌前來了一人，以為又是來請求位置的傢伙，他這一桌正是整座茶樓最好的位置，面朝街上，如今初日剛開，人漸多，聲漸嘈雜，如此的位置正好能俯視街頭至街尾，可謂是風水寶地。
“我們不走，不送。”
很客氣的朝那人到，維達頭卻也沒回，顯然是有些焦急了。一直等著的公子還未前來，聽是遇上了錦衣衛，還是一方神獸名號的朱雀，四方神獸向來不受錦衣衛中心的錦衣令管屬，就算是皇帝親求也得看他們四人的意願，卻未曾想到如此大人物居然會找上自家公子，若是刁難起來……那怕是得趕緊聯絡八荒的馬子爺了。
“不走，不送。”很客氣的兩個詞，維達是有些焦急了，一直等候著公子還未前來，聽是遇上了錦衣衛，還是神獸名號的朱雀，四方向來不受錦衣衛中的錦衣令管屬，就算是皇帝親求也得看他們四人的意願，卻未曾想到如此大人物居然會找上自家公子，若是刁難起來……怕是得趕緊聯絡八荒的馬子爺了。
“確定是這個時辰來？這都晚了兩柱香了。”維達問向桌對面那人，抬頭卻見方才來的人還未離去，沒好氣催促道，“傻愣愣的幹嘛？走啊，這裡有人佔了看不懂？”
“這不是來了。”此人將手中捧著的茶水緩緩放下，朝著站在桌旁的徐七道：“在下見過白公子。”
“我不姓白。”
“無關緊要。”俊秀的中年人撫著手上的玉鐲子，淡然一笑，“在下僅代替萬福出來朝公子通口氣，萬福永遠不與公子庇護的荒塵商隊做對。”
“啊……這便是需要我特地前來密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