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茶一壺，青煙嫋嫋。
窗外是漫天驚人的煙火場面。
兩三月前，此城的一群富人家的花花公子就開始準備這場煙火盛景了。
估計是聯絡西域的外商，以及這一路運送便花了兩三個月。
海運是從不運送煙火的，容易受潮，海上是從來少不得狂風驟雨的——若是痴心妄想走海運，這就是會白白的花冤枉錢了。
估計那些只知道把精力放在勾搭女子身上的蠢傢伙們，正攜著這些時日正追求的心上人在湖中遊船吧？
城的北面是有一座大湖的。
凌斜眼望去。青樓頭牌身著寸縷，正躺在這溫室中的柔軟金毯上，迷人的雙眼，眯成縫，似乎從中注視著他。
人說溫柔鄉是英雄冢，那煙火女子更是鋒利的刀刃了，這麼說來，青樓花樓不知埋了多少的英雄？
反正自己並不是英雄，也不怕走不出這英雄冢。
凌冷冷地笑了笑，臉上卻沒有太大變化。
兩隻純白小貂無力地躺在美人懷中，更是增添了幾分魅惑。
凌靜等著某人找上門來。
身旁陪著的是一個青樓魁首，卻又像是孤寂一人。
煮酒半壇，桂花飄香。
窗外是漫天驚人的煙火場面。
徐七驚歎著這城中之人如此富有。
可惜自己正巧是南面的臨窗位子，尚且靠著角落。靠北朝煙火的窗子早被眼尖迅速之人佔了去。
北面煙花盛開，南面平靜自然。
仿若隔世。
壇中泡著的是去年八月曬乾的桂花，透過細薄的布可以傾倒出來帶著桂花香味的酒。
天水州毗鄰幽州，也多學得幽州的酒商釀製桂花酒。
卻沒有十分好賣，雖是便宜又香醇，卻引不來多少客源。豪邁江湖人喜好烈酒焚肺腑，唯有有錢人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昂貴名酒。
這棟酒樓也就這半壇的了。
“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啊。”他搖晃著杯中酒，臉微微醉紅。
獨自一人，獨醉獨飲。
煮一壺酒，斟滿杯茶。
卻只一人。
她依舊是一身四季不變的紅衣，坐在室中，滿臉苦澀。
藉著練習茶藝借來了這間房，樓上便是凌與花魁姐——桃花。
桃花這名字比紅衣聽起來是好聽多了。
她並沒有多怨恨或是嫉妒桃花姐，今日卻是不同了。
樓上時常傳來的輕笑聲聲聲惹得她不爽。
尚且北邊的煙火聲又是極為響的，她怕是被漏聽了什麼，更是豎著耳朵聽著這聲聲惹得自己不快的聲響動靜。
“死傢伙，壞傢伙……”孤零零一人咒罵著。
她彷彿那被囚禁於牢籠中的玩物，實則不是。
叫做蕭定然的死傢伙真是煩人，估計是哪個老嬤嬤的兒子，成天來煩擾自己，她也不好意思直接破口大罵拿著掃把趕人。
即使她一直想要這麼做。
幽州拂雲城也是很熱鬧的，軒馨兒卻沒有心情出去逛逛。
風聲動了，她聽見了。
手中的石子反丟擲。
誒呦！
嚎叫聲後，是急匆匆跑走腳步聲。
手指輕彈，手中本是一堆的石子已是最後一塊。
打入了身前堅硬的泥中。
細細看來，便是三字：軒馨兒。她用石子打入泥中作字玩。
院中石燈點了燭在其中，照的這偌大的庭院悠悠然。
抬頭便是浩瀚的圓月。
不知那人是否看見了呢？
孤身一人，仰望圓月，身前身後漂浮著數十的石子，極為緩慢地轉動在身側，僅留泥地上一片整齊的凹陷。
客棧柴房，黑衣挑著燈寫著什麼。
時不時墨凝結了，吐兩口口水進去搗鼓搗鼓，蘸在筆尖，繼續寫著。
朝窗外看看，老道是沒回來的。
黑衣奮筆疾書。
終於落筆，一掌把筆拍在桌上，破桌本就破，更是吱呀作響欲散架的模樣。
是覺得太響了，猛地繃緊身子起來。
再度四下望望，做賊一般將信紙收好。
卻不知老道早早地坐在了屋頂上，月色被黑雲不識趣地擋了去。
“老道跟你結仇，總也是得還的。”老道朝天輕聲道。
天地間百般聊賴，老道飲酒坐嘆，黑衣少年燈下奮筆。
“呼。”黑衣長嘆口氣，已是把書信藏了個好地方。
老道翻下屋頭，踩著重重腳步聲回了這個小柴房。
不過多久。
“還不是怪你這個老家夥花掉我所有錢！”黑衣氣勢洶洶，“還不知道出門算算命賺點錢來！”
“這是你小子的拜師供奉費！”
“快還我錢，我不拜了！”
“沒有回頭的事！”
黑衣揪著老道的衣領，滿臉怒氣模樣，不住地破口大罵。
也不算是太孤寂，至少兩個同是孤寂的傢伙能有個喧鬧。
老方頭坐在村頭的酒肆旁，大口往口中灌著烈酒。
“這小地方的烈酒還是沒有那般烈。”老方頭放下一空壇，無事人一般說道。
接手酒肆的小家夥早早地回去睡了。老方頭滅了燈籠，孤望著天地的漆黑，村子中早無了亮光。
走在泥沙小路上，微微打著嗝。
就算是灌下一罈子的水都是要漲人的。
“誒呦，誒喲！”老方頭不住地哀嚎，朝著茅廁方向跑去。
夜，總是寂靜無聲。
婦人挑燈為男人縫補著衣衫。
一旁攤著一張信紙，已是被折摺疊疊不知多少次了，已是被來來回回看了不知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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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啊，小家夥會不會遇上什麼壞事。”
“沒事的。”男人勸道。
婦人忽地眼眶溼潤了，不住地抽噎起來。
男人無奈地靠過來，摟著婦人，不住地安慰。
“小子生來就精明。”
“更何況遇上了那個老家夥。”
“還跟著一位前輩學武，想來也是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溫聲相勸斷斷續續，直至消散。
李如風沒有遇上所謂的馬子，在城裡打聽了，卻似乎比自己早走了一步。
早上遇上剛出城的商賈指路，總算是尋到了這城，卻是沒有尋到那人。
月明星稀。
李如風忽地來了興致，背上包裹，翻出客棧後牆。
“連夜趕路看看天地也是很不錯的吧。”
李如風溜出了城門。
書生坐在遊船上，就是只能容納兩人的渡船。
遙遙望見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在遊船上談笑風聲。
“一定要出人頭地呢。”書生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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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多了，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