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不少的,就是瘋子。
老人盯著那道身影看著,看了許久,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有多久了。
那道身影,身上淡青色的衣物顯得隨性瀟灑,此事已是染上點點紅痕,鮮血的紅痕。
——嘭嘭嘭!
撞擊聲不要命地響著,接連不斷。
不是物件之間的碰撞,而是拳頭與那三人合抱之樹的撞擊。
老方頭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了,甚至有抽自己兩巴掌的愧疚感。
——啪啪!
於是他抽了。
臉抽抽,卻不不能使那人生出丁點的興趣。
自然是:
——嘭嘭嘭!
不斷。
以凡體肉身去碰撞天地,連那羽化登仙的傢伙都得好好掂量掂量,雖說修煉便是逆天而行,可也沒到了這個地步。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一月有餘了,老方頭見著這個與小七命數有所相連的有趣傢伙。
“我教你練武吧。”
吃著菜食喝著酒的李如風斜眼看著老方頭,看了許久,老方頭都是略微打了退堂鼓了,他才是緩緩回答道:
“好。”
“這麼乾脆?”
“為什麼不?”
回答得如此乾脆,不過是問的人乾脆在先罷了。
老方頭歸隱田園已是數十年,也沒有習慣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就成天混混日子,跟那城中地痞也沒什麼太多差別,就是老了些罷了。
教個徒弟還得暗示又隱秘,估計那遠行的小家夥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個色老頭,是個成天謊他玩的為老不尊的傢伙。
倒是有些想那小家夥了。
——嘭嘭嘭!
“真是個瘋子。”
有誰教徒弟是丟本武功秘籍就完事了的?蜀山道的懶怪物都會時常授課順便實踐。
這個李如風,對,叫做李如風的年輕傢伙,比徐小子估計也大不了幾歲的傢伙,居然就直接無視了自己。
對,無視了自己,無視了的是當年天下都為之頭痛的傢伙,無視了可以輕鬆去搶個武林盟主噹噹的傢伙,雖然現在已是老了些。
“老了些,被瞧不起。”
“人心不古,不古喲。”
李如風就是拿著一本武學秘籍,也不是太過高深的秘籍,在各大門派中算是平常地攤貨的秘籍。甚至連城中地攤上都能撿漏撿到的常人所練的秘籍。
外家功,蓮花拳法,宗旨為鍛體,不知道和那些禿驢有沒有什麼關係。
倒是聽說北邊天水州有處蓮花鄉,盛產蓮花包子。
老方頭吞了吞口水,肚子裡頭的饞蟲又開始叫喚了。
——嘭嘭嘭!
老方頭的饞蟲又是被嚇了下肚,也只得就這手中半竹筒酒灌入喉中……辣。
三人合圍估計還不夠的粗壯樹木,就在這看起來沒多少肉的傢伙手上顫顫發抖。
發抖?任誰被沒日沒夜地拳打,都是會被打瘋了的。
“李如風?李如風……真是個瘋子。”
李如風的拳頭被層層包裹,也不過三層麻布。
一次次的強烈撞擊下,粗壯枝幹已是開始輕微搖晃,枝椏顫抖如將死之人,卻一根不斷;新葉刷刷瘋響,卻一片不落;樹下的人咚咚錘擊,時常噴出一兩口血來。
每每看見李如風吐血,老方頭心中總是一顫。
那血,是暗紅極黑的。
顯然不是什麼反震的內傷,這蓮花拳訣本就是以守託攻的,任何擊打皆可化開反震之力,不然也不會被老方頭所看重收藏。
本來是打算給李如風點困難,然後就順著階梯下,給他講講這拳訣中的優點,而借鑑借鑑——顯然蓮花拳訣耗時,又需好基礎,不是個初學者適合去練的,更何況李如風的根骨都已經定了大半。
然而這李如風,就練了半月不止,除了吃飯,連同睡覺都是在樹下。
“真是個瘋子。”老方頭不由得再感嘆。
“血也是該吐完了吧。”老方頭語氣忽然的很是嚴肅,臉上表情更是嚴肅。
誰能知一個年輕人居然有如此多的淤血,尚且沒有練武也未有傷殘,並不是內力所致。
也唯有“心傷”可以解釋解釋了。
老方頭也是見到過相類似,應該是相同的狀況。所謂“心力憔悴”便是此等樣,多是不會表現在表面,而深深隱沒,多是為情,七情六慾使人老,使人傷——說的並不錯。
“不可能啊。”
到了此時,依舊是難以相信那人究竟遇到過什麼。
“破身子骨,沒得用!”
罵了兩三句,想了半天,老方頭又轉身去酒肆了。
——嘭!
繼而是忽地中斷了。
忽地停步回頭,望之,見:
滿樹新葉皆斷落,洋洋灑灑裹青衫。
“真是個瘋子。”老方頭砸吧著嘴,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你看,他們也沒急著叫你走呢。”
姜曉皺起了眉,滿心疑惑,這瘋子既然會被一言而破心,看來那水上輕功不過是耍了點小手段。
連同拖累了自己,何出此言?
如今面對十來人的整齊軍士,就算是小有身手,也是螳臂當車,可敬其力可笑其傻。
那馬上之人居然一言不發,倏爾發現,領頭之人僵直在馬上。
僵直?無故便是泛起了這種感覺,僵直。
“走走走。”徐七滿是不耐煩道,手肘微顫。
便是扯著姜曉的衣物而走。
當事人卻是一臉呆滯。
姜曉被牽著走,手中的韁繩牽著馬走。不一會兒驢也是晃著屁股大搖大擺而過。
馬上之人彷彿被下了定身術,依舊不動,如同石塑,可那掩蓋不住的冷汗涔涔下卻證明了這是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人兩馬,甚至連那磨磨唧唧的驢子都是消失在地平線上。
馬身上的一件小刀慢慢滑落。
咣噹!墜於地面。
為首之人忽地一個顫抖,身上滿是冷汗。
反手而摸後頸,脖頸後頭一條血線歷歷在目。
“咳咳咳。”
猛地咳嗽著。
“走,去拂水城,借兵,他不是可以對付的。”
用很是艱難地喑啞聲艱難道,這領頭之人顯然是精疲力盡,衣物黏在身上。
十里之外。
姜曉看著徐七的臉,一直看著,似乎要看出個花來。
徐七滿臉痞樣,哼著不知是自編的曲兒,不倫不類。
“滾滾滾,看什麼看。”
“你……”
“為什麼問,天機不可洩露。”徐七一臉神棍,模仿著老道的表情語氣道。
姜曉忽地舒了口氣,回頭,不見煙塵滾滾來,心中大定。
“話說,方才地上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