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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屠殺

第九章屠殺

從艾薩克記事開始,自己的弟弟似乎就總是特別的。

在這個虔誠的家庭之中,安格斯似乎從小就學會了憐憫和善良,沒有什麼人像他一樣心底澄澈如寶石。就連莉塔,也曾在小時候偷偷地撕掉蝴蝶的翅膀做成書籤,但安格斯不同,他毫無保留地相信著所有人,也愛著所有人。艾薩克有時會想,安格斯就像是一支焚燒自己的火炬,他可以奉獻出自己的一切來拯救別人,而毫不在意任何回報。

這是個完美的聖人,但聖人總是沉默而痛苦的。

很早以前,艾薩克就已經察覺到了,安格斯是危險的,他對拯救什麼的偏執可能會將他引到歧路上。這世上有的人天性自私,而有的人則無私善良,安格斯當然是後者。但他太過真誠了,這世間的汙穢會消磨他的熱情,讓他一次一次徘徊在地獄邊境。那些自私的人只會就這樣自私地活下去,而像安格斯一樣的聖人一旦放棄了自己的善良,則會變成某種可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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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熱忱既然可以被用作拯救,自然也可以被用作毀滅。

艾薩克一直在謹慎地保護著安格斯,但他向安格斯展現過了這個世界善意的一面,卻從未讓安格斯見過黑暗。在安格斯獨自一人留在萊拉城的時候,艾薩克就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而當安格斯回來的時候,這樣的預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他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弟弟身後跟隨著什麼漆黑的陰影,它會將安格斯吞噬,也可能會讓他變成黑暗的一部分。

在安格斯墜入深淵之前,艾薩克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他拉回來。

“什麼?什麼黑魔法?”聽了艾薩克的話,安格斯條件反射一般地後退了一步,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而很快,那樣的表情就從他臉上消退了。和死神交易也好,黑魔法也好,他終究是個殺人者,對於身為神官的艾薩克來說,自己已經是個異端了。咬著牙,安格斯深吸了一口氣,“我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這世上有人更應該活下去,醫學救不了那些人,神也救不了那些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死去的人也不過只是結束了自己短暫苦難的一生,回到了神的身邊而已,”提到神的話題,艾薩克輕易地被激怒了,“你所在做的事情既野蠻又邪惡!沒有誰的性命更寶貴,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的你根本就算不上醫生!你是不過只是一個屠夫而已!”

“你沒有經歷過萊拉城的黑暗,也沒見過煉獄的樣子,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安格斯的聲音低了下去,黑夜在一點點蔓延開來,它覆蓋了安格斯的身體,隱沒了他的表情,“如果神是這樣迂腐的東西,那我寧願不信神。”

“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寧願不信神!”安格斯猛地抬高了聲音,他抬眼直視著艾薩克的眼睛,那雙眼眸被黑夜染上了暗色,“我只會走我自己認可的路,什麼人該死,什麼人要活下去,我自己來決定。”

說完,安格斯拉開門,衝了出去,第一次被頂撞的艾薩克愣了愣神,才追在了安格斯身後。然而走出那棟小樓,迎接他的,卻是無邊無際的夜霧。

黑魔法師都要上火刑架,就算是安格斯也不例外。

艾薩克狠狠地砸了一下門框,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冰冷的夜霧之中。

這世上充斥著腐爛,墮落,散發著惡臭的靈魂,安格斯堅信那些人才是死神應該帶走的。然而這世上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沒有什麼神會懲處罪人的惡,所以安格斯要親手來做這件事。醫生的義務就是清除這個世上的疾病,而許多人已經病入膏肓,唯有死亡能讓他們痊癒。

瘟疫仍然在小鎮蔓延,貧民窟的情況尤為嚴重,貧窮的人們從不清潔自己的身體,他們飲用汙穢的水源,任由垃圾堆積如山。因此在黑死病爆發的時候,這裡也是最先淪陷的地方。在經歷了短暫的恐懼之後,許多人開始意識到自己根本逃脫不了死亡的審判,暗巷的酒館又一次亮起了燈,人們在這裡揮霍著自己為數不多的一點財富,只想在死前享受短暫的歡愉。

男人們熱烈地親吻著自己身邊陌生的女人,一杯又一杯的小麥酒被人們灌下肚。因為一點可笑的小事,粗野的醉鬼就開始互相打鬥。看著其中的一方被酒瓶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人們高聲地笑了起來,唱著調子歡快的歌謠。鮮血和酒精的氣息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他們互相交換著自己的愛欲和頑疾,以這樣的方式慶賀著末日的到來。

安格斯推開酒館的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從身後灌進來的冷風讓他覺得冷靜,卻沒有驅散酒館裡人們的酒氣,狂歡的人們仍在狂歡,全然不顧死神的到來。他花了一段時間記住裡面每個人的樣子,然後垂下眼默唸了三個數。

血花猛然間在人群之中綻開。

這是一場屠殺,喝得醉醺醺的人要過上好一段時間才會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已經死去,而下一秒,自己的喉嚨就被割開。安格斯選了最有效率的方式,不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浪費更多的時間,轉眼間,腳下就已經血流成河。有的人在尖叫和逃跑,而有的人還在大笑和叫罵,但到最後,沒有人再說話。壁爐裡的柴火仍然在嗶剝作響,安格斯藉著魔力的靈光找到了最後一個顫抖著蜷縮在櫃檯後的女人。他看著她絕望驚恐的眼神,然後將刀刺進了她的下巴。

“一場狂歡,一次絕妙的凱旋!”紅裙的妖豔女人赤足站在血泊之中,朝著安格斯舉起了手中的高腳杯,杯中的酒液是濃烈的紅,而女人的長髮是死寂的黑,“來喝一杯吧,醫生,離我近些,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安格斯的身上沾滿了鮮血,但沒有一滴屬於他,他看向了死神,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他伸出手,將手術刀遞給她,在一片骯髒的血汙之中,唯有那雙眼睛仍然乾淨如昔。

“帶我走吧,”安格斯疲憊地低聲說著,他的語調更像是某種祈求,“帶我離開這裡。”

“我們要共度的……還有一段漫長的歲月,”她探手輕觸他的臉頰,然後勾起唇角,將手術刀放進了他的衣兜裡,“不要心急,死亡會在它應該到來的時候降臨。”

壁爐之中的火光漸漸暗了下去,安格斯只覺得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