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成瀨菜菜子!
不。
不是菜菜子。
我看錯了。
她只是和成瀨菜菜子有些相像。
仔細一看,能發現兩人的相貌稍微有一些區別。
雖然兩人同樣擁有烏黑的細眉、長長的睫毛、輝夜姬般美麗的黑色長髮、白皙勝雪的肌膚、精緻的東方人五官,甚至連淡雅如菊的閨秀氣質也一模一樣。
但眼前這位少女的面龐上,比菜菜子多了一顆淚痣。
漂亮的淚痣。
在左眼下方。
就因為這一顆淚痣,整張臉又更加明媚如畫了。連我這個女生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插畫-11)
然而以上這些都是假象。
本以為她只是一位容貌比別人漂亮一些的普通少女。
但我大錯特錯了。
因為,我看到了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不會騙人。
我從看第一眼就明白——這個人是魔鬼!
我必須遠離她!(點選有音樂)1:52 S
鐘聲響起的最初幾秒,我和她都沒有說話。
僅僅只是目光相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鐘樓的鳥群驚起。
飛過我們頭頂。
我駐足嫩綠的楓香樹旁。
而她背靠驕陽,恍若夢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樹葉一片一片飄來,紛飛於我們身畔。
五月習習涼風。
吹動我們的裙裾。
同樣在飄動的……還有她亂絲如柳的長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從來不相信人的眼睛能傳遞力量。然而……我無法移開的目光,又是被什麼東西所牢牢拽住的呢。
我們雙方究竟沉默了多少秒?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說話。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至於我為什麼也不說話,那是因為——我被她的眼睛嚇壞了!
天吶。
頭一次看到那種眼神。
她真的是與我年齡相近的女孩嗎?
從她如晨露一般清澈漂亮的黑眼珠中,我沒看到普通少女應該有的那種單純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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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只可用一個詞形容——危險。
就像阿喀琉斯的長矛(注21)。她的雙目流露著勃勃英氣,讓人為之所攝、敬而遠之。
我被深深震撼。
明明只是個和我一樣大的小女生,然而她眉宇間的鋒芒,卻比阿夫拉莫夫斯基、比瓦索、比我父親,比我見過的所有男人都要更厲害。
本以為瓦索已經算很強大的男子漢了。可是和這女生一比,瓦索簡直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大個。
瓦索不如她!
太不可思議了。
與她只是對望了這麼一眼,感覺自己就像被她剖開了胸膛一樣!好恐怖!鮮血淋漓!一雙滾燙的手插進來,捏住我的心臟!捏得好緊!
我無法承受這疼痛。
啊!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
心臟快被捏碎了!(小插圖P67)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教堂的鐘聲包覆周圍每一個角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而我則慌忙撫摸自己的心口。因為我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鐘聲哪些是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真的不能再看她了!
感覺再對視下去就要被她看透了!就快赤身裸體了!
她一定是魔鬼——!!!
我趕緊移開視線。
然而腳已經踏上前。
我慢慢靠近她。
她立在那兒,很安靜地看著我一步步靠近。
我試著和她打招呼。
“你……你好。”
剛一開口,話還沒說完呢,腳下就被草坪裡的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
我重重摔了一大跤。
而且是面朝下栽倒,我的大額頭直直撞在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大響,兩條辮子都震得飛起來了。別提有多狼狽。
女生噗嗤一聲笑了。
剛才就感覺她的聲音像童聲,現在笑起來更加明顯。那種清脆而稚嫩的音色,真的彷彿銀鈴一般。
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笑容其實頗具親和力。在她笑的時候,眼神裡的銳利氣息也無影無蹤了,又變回一個活潑天真的普通女孩。
難道她只是外表冷傲,實際上卻很好相處?
她笑著說:
“你的模樣真好玩。”
輕盈地躍到我身前。
“第一次看到有人扎這麼粗大的辮子。”
……
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她剛才默默盯我看半天,原來是在看我的辮子啊!
我被她當成一個有趣的觀賞動物了嗎?
好過分。
這辮子可是姐姐給我扎的,初中三年我一直維持這個髮型。就好比瓦索的方下巴,這兩個辮子也是我引以為傲的招牌。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乾淨身上的灰塵。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裙子。她突然伸手動我頭髮,撩起一條辮子,很好奇地上下打量。
“金光閃閃的,真像個洋娃娃。”
這個人什麼毛病。第一次見面就在人家身上亂摸,實在太沒禮貌。
我立刻火了。
努起嘴,眉毛倒豎。
我想表現出很惱火的樣子。
不料這反而更加逗樂了她,她又像小孩子一樣笑了。兩個女童利茲和艾米也跟著一起笑我,還跑過來摸我辮子,利茲甚至還捏我的臉!
她們三個人簡直把我當成特大號玩具。
而我想發火卻使不上力。
不過,近距離一看,那女生的身材真是好得讓人嫉妒,腰肢就像弱嫋嫋的楊柳。從頭到腳的柔美曲線沒有一絲累贅。
同樣是女生,為什麼她就那麼精緻那麼有氣質。
好不甘心。
突然——
我看見從草坪外的另一端遠遠走來一個人影。
非常高大。
初看像個男生,但我一眼就認出這人是和大舌頭一夥的那個超會打架的單馬尾不良少女!
想不到連她也出來了。
單馬尾一邊走一邊掃視周圍,顯然是在找我吧。
我一下子就慌了。
想趕緊逃跑,然而回教堂的那條路離單馬尾太近,一過去就會被她發現。
教堂是回不去了。而我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發現周圍有什麼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
除非,往那個地方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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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1:阿喀琉斯(Achilles),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的人物。傳說被阿喀琉斯長矛刺傷的人必死無疑,只有從長矛矛頭刮下的鐵屑才能夠治癒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