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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臉出現在這個班。”
短髮少女站在白色的瓷磚牆邊上，環抱雙臂，挑眉冷冷地看著他，嘴裡吐出毫不留情的話語。黑棒球帽少年輕咳一聲，頂著對方針扎似的目光，低聲回答：
“我知道……其實，我也沒想到你還願意出來見我……”
“有狗在你家門口叫喚，你也得出來看看吧？”嚴露做了個打響指的手勢，不過沒響。虧得司空茂早領會過她一貫的毒舌，這要是不熟的人，脾氣再急點，就算她是個姑娘估計也已經一拳掄上去了。
“尹緒會失蹤很可能是我的原因，所以我得把他找回來——這沒什麼問題吧。”他又咳嗽了一聲，抬眼看著嚴露的反應。少女原本挑著兩條眉毛，聽到這話，就變成了只剩一條挑著，看上去，態度反而顯得更冷淡了。
“哦，說的好像你比警察還厲害似的。啊不過，你好像真的比警察還厲害啊，名偵探。”
“……我想知道，尹緒失蹤那天穿的是不是灰色條紋襯衫。”
司空茂忍不下去了。他決定直切正題了。而聽到這句話，嚴露挑著的眉毛一瞬間變回兩條，又一瞬間擰在了一起。她的眼珠往旁邊一撇，像是在回憶什麼，然後……
“不是。幹嘛？”
“知道了，謝謝學姐。”
少年低頭鞠躬，轉身就走。
“——哎？！”他聽見嚴露在背後詫異地叫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這個話題好像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接著她上前一步，從背後抓住了司空茂的校服：“站住！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問這到底什麼意思？！”
尹緒剛失蹤那天中午他就感受過嚴露的力氣，倒也不算特別大，但氣勢十足，他停下來，有一半以上的原因得是被她的聲音震的。司空茂猶豫了一下，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為了把他找回來……”
“兔子從來就沒穿過什麼條紋襯衫，你說的那件襯衫是哪來的？”
少女又朝前進了一步，目光咄咄，司空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起來嚴露還不知道，難道要他直說尹緒的胳膊被人砍了扔到了二十三中天臺上？那她還不得一口把他吃了？“這個……警察沒告訴你嗎。”最後他心一橫，決定把鍋扔到隔壁陣營，“我以為你跟他這麼熟，他們之後還會過來找你的呢。”
——但綾老師不吃他這一套。
她繼續盯著司空茂，似乎連想都沒想就答：“沒有，你告訴我吧。”
媽的這人怎麼這麼要命！名偵探腸子都要悔青了，當初在食堂看她對付袁文海看得幸災樂禍，怎麼就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他這一遲疑，嚴露便更加確定事情不對，她眼珠一轉，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手指一邊動一邊說：
“你剛剛可還跟我說，你想把兔子找回來……”
“……是？”司空茂看著她的動作，總覺得下一秒鐘這人就要掏出什麼東西來威脅他了。他不由得提心吊膽起來，一邊拼命開始回憶自己之前落了什麼把柄在尹緒那裡，嚴露半抬起眼皮審視著他的表情，哼了一聲：“大話說得倒好，就憑你一個人辦得到嗎？”
“我、我不是一個人啊？你知道的，江學姐，二班的羅瀕，我還有外校的同學可以幫忙……”
——啪。
然後一切來得猝不及防。少女的手指在螢幕上清脆地敲了一下，接著手腕一翻，單側嘴角毫無笑意地上揚，展示給他一個錄音儲存成功的介面：
“要麼把條紋襯衫的事情講清楚，要麼我把這個交給你班主任，自己選。”
……
名偵探的表情瞬間定格成了一塊風化的岩石。
……
……
然後他就很沒骨氣地說了。
這不怪我。司空茂第無數次強行安慰自己，是她逼我說出來的。
而現在他甚至不知道該為眼前的狀況感到慶幸還是恐懼——因為在他向嚴露坦白二十三中發生的一切之後，這個一向心直口快的學姐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甚至長達一分鐘的時間裡一個字都沒說，就那麼看著他——從她的眼神裡，甚至看不出她到底信了還是沒信。
“……”
最後她把眼神和腦袋一起移開了。
“只是，可能……因為，水瓶之後我和警察已經沒有聯絡了，這都是從我同桌透露的資訊裡推測出來的。”他又補了兩句，儘可能想讓這件事沒有聽起來的那麼嚴重，“而且，他肯定沒死，動手的人不希望他死……”
嚴露仍然看著牆壁，耳畔的短髮完全擋住了側臉。
“哦。”
最後她說了一個“哦”。
僅此而已。
司空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像是想要幫他緩解此刻的窘境一樣，幾秒鐘後，下一節課的預備鈴悠悠地響了起來。少年沒動，事情都這樣了，他還怎麼可能在對方之前提出離開？少女也沒動。接二連三有高一四班的學生從兩人的身邊走過，幾乎每個人都會回頭看他們一眼，但沒有人停下來。
“……我知道了。”
嚴露忽然抬起頭，鬢角整齊的短髮也跟著大幅跳動了一下。
司空茂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那算我錯怪你們了。”
“……誒？”
一瞬間名偵探以為自己聽錯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嚴露的表情仍然冷冽得令人發怵，就像她的名字乍一看給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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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我還想過是不是他自己玩失蹤報復你們，現在看，區區一個社團，幾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傢伙，至於他玩到一條胳膊都廢了的程度嗎？”她說著，抬眼看了一眼班門口剛剛響完鈴不久的音箱，“要是貓哭耗子那用不著。如果你們是真有良心想找他，我可以配合——不過馬上上課，我得回去了。”
說完她就轉身朝班門裡走，司空茂怔怔地看著這個矮了他半頭的小身影，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嚴露一隻腳踏進班門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等等學姐？……我能不能問下，你跟尹緒……到底熟到什麼程度？”
嚴露停下來，回過頭，名偵探沒料到，她的眼神十分詫異。
“什麼，兔子沒跟你說過？”
“呃，沒有？”
“他什麼都沒說？”
“說什麼……”
“兔子高中之前還不姓尹。”少女的嘴唇動了動，瞳孔中閃過一絲微弱的陰霾，“他原來姓嚴，是我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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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一來臨之前的最後一天。
每到馬上就要放假之前，同學們的狀態都格外浮躁，面臨這種長達七天的小長假時格外如此。
今天第二節課，歷史老師臨時有事，變成了自習。前桌的兩個女生一邊往後傳假期要做的試卷，一邊討論放假之後該去哪裡爬山玩。司空茂接過卷子，拿了一張鋪在桌上，然後在桌下掏出手機給羅瀕發短信。
他不怕同桌打他小報告。
……今天上午唐棣沒來上學。
“鳥你八卦的準確度真是慘絕人寰，你知道嚴露跟尹緒是失散多年的堂姐弟嗎。”他把編輯好的訊息發過去，另一只手把頭髮抓成一團糟，自己都沒從這駭人的新情報中回過神來。羅瀕半天沒回，估計是在聽講。司空茂撇撇嘴，把手機丟進桌鬥，看了一眼卷子，又看一眼黑板上的留的十一作業……好像倒不是特別多。
於是他掀開草稿本，把剛剛從嚴露那兒得到的新訊息也都記了上去。
尹緒沒穿過灰色條紋襯衫算是預料之中的事，這就意味著，這件襯衫很可能也是Bacikal留給警察的“線索”的一部分。
司空茂拼命回想著自己到底是在哪見過這件襯衫——肯定不是他自己的，羅瀕的都是橙紅色系，顏天鳴好像是白的，唐棣昨天穿的也是白，高遠杉只穿T恤……他甚至想到王軼，陳浩軒……章天羽，顧澤楷……可他們誰也沒穿過。
……洛飛？
一個名字跳了進來。
他的心臟抽了一下。不，洛飛也沒有。那天他把外套借給他穿的時候，司空茂清楚地記得他裡面穿的是淺灰，沒有條紋，純色。
那還能是誰呢？名偵探又想了幾個人就放棄了。還是那句話，他能想到的，警察肯定也能想到。唐棣昨天肯定發現了什麼，要不怎麼可能今天放著“Bacikal”不管，連學都不來上了？但他唯一能夠確信的是，以唐棣來到七中這麼短的時間，如果能一下子發覺目前兩起事件和“強行七不可思議”之間的關係，那肯定就開掛了。
雖然這個時候再提什麼勝負不太合適……但想要贏的話，他只能，把一切都壓在不可思議上。
逆生樹的“劇場型殺人”，沒有毫無意義的“儀式”……
司空茂想。
慢著……
當年跳樓的那個……
是個男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