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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5年前,中國,仙螺山。

“吸氣,吐氣,氣沉丹田。”

“吸氣,吐氣,氣沉丹田。”

從山頂望去,清晨的水汽在樹林上聚集,形成了有些潮溼的一片霧海,太陽在雲層後發出細微的光芒,陽光穿過雲朵就像用手電筒的光透過皮膚,變成紅色的,帶有紋路的圖案,並且隨著晨風的吹拂而湧動。12歲的清本霧識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眺望著那邊湧動的風雲,為映入眼簾的美景而讚歎。

“不要忘記呼吸,霧識。”清九郎身穿淡紫色的功夫衫,他的腦後扎著一條長辮,雖然早已步入21世紀,但他仍然選擇古人一般的生活方式:“王安石有句詩:‘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霧識,有的時候就算你身處最高層,雲朵也會遮蔽你的眼睛,不要因此而慌亂、分心,從而忘記你的呼吸。”

“是的。”霧識重新坐正身體,調整好呼吸。

清九郎抬起手摸了摸霧識的頭,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霧識,我有說過吧,你沒必要強迫自己習武,東方不敗流的奧秘太多了,甚至可能會耗費你一生的時間去理解,去接受。兒子,我不認為這是一條非常適合你的道路,甚至也不適合我。”

“為什麼?”

“因為武道落後於時代了,武道的精神或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珍貴。”清九郎微笑著說:“因為武藝是暴力的,武藝是戰爭的產物。在古代,人們以武藝來戰鬥,以武藝來彼此傷害,但這有什麼意義呢?現代的武道,僅僅是運動而已,運動化的武道——早已違背了‘戰鬥’的本心。”

“然而,追求絕對技巧的東方不敗流本身就是矛盾的,所謂武藝,便是武鬥的藝術,而武功,是達成目的的‘方法’,絕對的技術,便是‘絕對的,達到目的之法’——如果有能透過‘不戰’的方式達到目的,那麼為什麼還需要戰鬥呢?東方不敗流是武術,但卻無時不刻追求著‘不戰’的方法……所以,我說它本來就是矛盾的。”

“……?”

“沒事的,霧識,現在聽不懂也沒關係,你只需要把我說的一切記在心裡,當你有一天對自己腳下的道路感到迷茫的話,再把記憶中的這些話回憶一遍吧。”

但時至今日,霧識都還沒有參透父親說的這些話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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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00.

在短暫的休息之後,學生會的幹事們清理了擂臺,再次為地面鋪上了一層新的細沙。接下來要進行的是,學生會和嵐一行人的第三場對決,學生會會長天野流荒本人將會走上擂臺,與一名叫做清本霧識的學生決鬥。

如果學生會贏了,那麼嵐就得加入學生會;如果清本霧識贏了,學生會便不再糾纏嵐,並且對她弄傷空手道部二十一人一事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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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就隨你,輸了就隨我——這便是學生會一貫的做法,所謂武道家的“招安”也是如此,一對一決鬥,誰比較強就聽誰的,而學生會則從上上屆學生會會長開始,就保持了十年不敗的記錄。櫻實中學的社團實力也因此而成長,不管在全國的哪一個地區哪一所中學,都流傳著“櫻實絕勝制霸”的可怕傳說。

“第三輪比賽,對戰雙方——櫻實中學學生會會長天野流荒大人,對二年B班學生清本霧識!無規則,無限制,可以隨意使用武器,沒有攻擊部位限制,雙方將戰鬥至一人戰鬥不能或認輸為止!現在請兩方出場!”

不過清本霧識並不清楚那些傳說,他才轉學到這個學校兩個月左右,身在中國的八年時光令他對現在的日本感到陌生,好多東西都變了。他走上教務大樓的天台,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向擂臺,緊張,局促不安,他的手心被汗浸溼,有些顫抖。

而他的對手——天野流荒從坐著的私人看臺上站起,一條階梯變戲法般地從高臺上延伸而下,同時還有一卷紅色的地毯在天野的腳下滾落,為她鋪好踏上階梯的道路。她將肩膀上披著的披風用手掀下,在她身後的太陽散發出潔白的光芒,彷彿聖光照耀一般,令霧識不得不眯起眼睛。

——何其耀眼——

“實在是太幸運了,清本霧識同學。”

天野流荒將雙手的手套取下,說道。

“學生會早已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我對清本同學能站在我的對面感到由衷的幸運。”

“尤其是……‘東方不敗流’的傳人——清氏一族的你。”

令人敏感的關鍵詞傳入耳中,清本霧識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知道‘東方不敗流’?還有‘清氏’?”

學生會長自豪地微笑起來:

“那當然了,我們天野集團的情報網可是世界第一。”

“是嗎……”霧識看向了坐在看臺上的觀眾,嘆了一口氣。“這種展示給別人看的決鬥,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啊……”

“對你來說,或許真的是半點意義都沒有,但對學生會來說……”天野流荒抬起了雙手,握拳,並且以一前一後的姿勢放在胸前,以側身面對霧識。

“這可是意義非凡。”

下一瞬間,清本霧識的視線被天野的影子遮蔽,眼前的是朝前跳起的她揮來的拳頭。

“Superman Punch(超人拳)!!!”馬渡橙子認得這個架勢,這是在MMA綜合格鬥和職業摔跤中極富觀賞性的動作——藉由向前跳起,藉助體重朝前下方的對手面頰打出直拳,由於這一動作令人聯想到那個身穿藍色緊身衣與紅披風,胸前寫著大大“S”的角色,所以就被形象地稱為了“超人拳”!

清本霧識挨了重重的一擊,他的身體誇張地像車輪一般翻滾著滾向擂臺邊,撞上了固定圍繩的角柱。霧識癱軟地躺倒在擂臺角落,看上去就像一塊破爛的抹布——一道鼻血從他的鼻孔流下。

“整整14圈……旋轉了14圈都沒有把‘力’全部消掉……”

不給霧識重整旗鼓的時間,天野會長藉助地面的砂礫,以滑鏟快速滑向霧識,同時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間使出閃電般的新月橫踢,瞄準的位置是清本霧識的下顎!彷彿是打偏了一般擦過下巴的尖端,大腦遭受小幅度的劇烈搖晃,眼前的景象瞬間變成萬花筒一般!

趁著霧識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天野流荒抓住了他的手臂,隨之而來的站立式過肩摔將霧識狠狠砸在地面,仰面朝天的他又迎來了自上而下的人中、喉結、心窩“三段擊”。

綜合格鬥、跆拳道、摔跤、空手道——打、踢、投、弱點重擊……將四種截然不同的格鬥流派毫無縫隙地連線在一起,天野流荒能做到的可不僅僅是這些。

她並沒有真正學習過任何一種流派的格鬥術,所得到的所有格鬥知識也僅僅是來源於漫畫、電視與遊戲而已。

但她就是能把它們發揮自如。

要問為什麼的話,回答恐怕是這樣的吧——

因為天野流荒是“王子”,是無所不能的“王子”。超人的理解力、天才般的武學細胞,不需要後天努力就能得到一切——這也就是說:天野流荒能這麼強,全都是因為天分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