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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真田龍龍子所使用的流派名為“天顯真田流”,據傳是由“天下第一兵”真田幸村所創立的流派,結合了古流格鬥術中的許多種架勢與步法。在兵荒馬亂的戰國時代,戰場上的武士們大多身披盔甲,因此大多數格鬥技是派不上用場的,唯有一種情況下武士們才會以拳互搏——那就是於亂戰之中武器被繳,只得以極近距離的戰鬥搏殺敵人之時。

在這種情況下,摔倒往往意味著必死無疑,一旦摔倒,盔甲的重量就會令起身的動作遲緩,站立著的一方輕易就能壓制住另一方,使用隨身攜帶的短刀刺入盔甲的縫隙,擊殺敵人。因此天顯真田流也是一種著重於放低重心,防止自己摔倒的同時摔倒敵人,並且補上上致命一擊的武術。天顯真田流中的許多技術都瞄準了敵人的腰、腿,因此對於身高並不高的真田龍龍子來說,這是再適合她不過的流派了。

專注於進攻霧識的腿部,奪走對方的平衡,龍龍子的攻勢令人聯想到身材嬌小的鬥牛犬。相比之下,對與對手尚不瞭解的霧識只得選擇被動的防禦與閃避,在躲過龍龍子的側踢之後,霧識沒有趁此機會向對手進攻,而是選擇了進一步的防守,這無疑是龍龍子取勝的關鍵時刻。

然而就在此時,兩人的眼角都捕捉到了毫不起眼的陰影處閃過的一絲光芒,敏銳的直覺令他們不約而同地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拉開距離——緊接著,彷彿機槍子彈掃射一般的金屬塊將龍龍子與霧識之間的空氣撕裂,刺入他們兩者之間的一片水泥地間,並且發出了響亮“鏘”的金屬碰撞聲。

“飛鏢?”具體來說應該是“手裡劍”,真田龍龍子看著那些插在地面的金屬制品,瞪大了眼睛,而霧識也是同樣的表情。

緊接著,第二波手裡劍雨從黑暗中射出,龍龍子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在校舍的影子裡,藏著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根據櫻實高中第3版校規及學生手冊,真田龍龍子,清本霧識,你們二人的行為將被視為違反校園安全守則,學生會風紀委員會執行部將會予以二位……制裁。”

“學生會!?”

還未等龍龍子的話音落下,一道黑白相間的閃電就從那個人影的位置疾馳而出,一腳踹向清本霧識的胸口!在強大的動能驅使之下,清本霧識的身體就像動畫或者電影裡那樣撞進了體育保管倉庫的木門之中!煙塵因衝擊而飛舞,木門破碎的吱呀聲還迴盪在龍龍子耳邊。

過了足足三秒鐘,龍龍子才將注意力從那道閃電般的踢擊轉移到攻擊者的身上來——那是一個在白色校服底下穿上了黑色忍者緊身衣的長髮少女,兩條又長又黑的麻花辮在腦後輕晃著,她的臉被面罩罩住,只有左臂的袖章上寫明了她的名字:“百地朱華”。

冷汗順著龍龍子的臉龐滑下,強烈的震撼感讓她就連後槽牙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但是很快,恐懼就在她心底裡化為了另一種情感——對戰鬥的渴望!她眉頭緊鎖,一抹勉強擠出的笑容爬上臉頰。

“好,好強啊……風紀委員……”

面對這個在校服底下身穿忍者服的女生,龍龍子擺出她習慣的天顯真田流的“落霞”之姿態,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有些超乎常識的對手,龍龍子根本無從出手。

——果然,所有的武道家都是心中只有戰鬥的白痴——百地朱華保持著面無表情,在腦中如此感嘆道。

天顯真田流從各方面來說都是非常成熟的武術流派,以穩紮穩打的方法擊垮對手的平衡,再趁其摔倒之時補上關鍵一擊,可以說這種武術在面對其他任何一種格鬥術的時候都不會居於下風——但僅限於“地面上”的格鬥術。

如果有一種武術流派不以地面為支撐,反而是時常保持著跳躍,甚至是利用爬上牆壁來佔取制高點,那麼專注於奪取對手平衡的“天顯真田流”就基本算是毫無用處了,而很不幸的,真田龍龍子所面對的這一位百地朱華,恰好使用的是百地丹波忍術中一脈相傳的“炎風伊賀流”。忍者在進行軍情刺探和暗殺的時候,時刻都需要在屋簷或房梁上移動,同樣,在躲避敵人的時候也需要利用“高度”這一要素,因此,伊賀流的忍者是很少雙腳及地的!

真田龍龍子在以一記迅猛的下段踢作為第一擊的同時,百地朱華的身體如同跳高選手一般騰空而起,她就如字面意義上所言——在半空中翻轉了自己的身體,同時向下投擲出了兩條漆黑的“影子”!那兩道影子立刻像蛇一般纏上了真田龍龍子的脖子和手臂——

朱華的身體越過龍龍子的上方,在她落地的下一秒鐘,兩條“黑影”將龍龍子整個人從朱華的背後摔到面前,那是一記面朝下的重擊!學校的地面上雖說都鋪滿了橡膠的緩衝墊,但它們都因老化而變得堅硬,霎時間,龍龍子誤以為自己裝上了一輛全速發動著的壓路機,緊接著,鼻血和疼痛之感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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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啊啊!”

但是就當百地朱華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一隻手狠狠地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住手吧。”

原本應該老老實實昏厥在摔爛的木門殘骸之間的清本霧識,正以惡鬼一般的眼神死死瞪住百地朱華的雙眼,而他那只搭在朱華肩膀上的手好像出奇地有力,手指就像是要穿透一般陷入她肩膀的皮膚之中。因為不堪那種疼痛,朱華連忙將自己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一把手裡劍往霧識的手腕上刺去,但她沒想到的是,反而是她進攻的那一隻手不知怎麼地被霧識抓住了!

並且由於被抓住整個手掌向後撐的原因,手裡劍掉在了地上,而且百地朱華渾身上下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她想要掙扎開,但整條手臂都被霧識的力量牢牢限制住,她無法掙脫!

緊接著,彷彿像是扭動門把手一般,霧識旋轉了手腕,伴隨著一陣疼痛,朱華的整個身體都以手臂為中心在空中旋轉了一圈!這一看似不重的力量,將朱華扔到了校舍的牆壁上——但朱華立刻在驚訝之餘調整姿態,黑色的影子纏住了牆壁上的鋼鐵水管,像蜘蛛俠那樣緩衝,並且在垂直的牆面上保持了蹲伏的姿態。

“合氣道?不是……”就算是面罩也難以掩蓋百地朱華的驚訝之情,她握了握隱隱作痛的手,瞪大了眼睛。

霧識的臉色變得彷彿根本不像他自己,龍龍子從未見過霧識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是一種混合著憤怒與憂傷的難以言喻的表情,那不是武道家該有的表情。

清本霧識的雙眼變成了紅色——這是龍龍子因腦震盪而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