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的水何時能停止，不會要全部流空吧，”當歸憂慮地說，“池子有多深，水量有多少？”
蘇離直截道：“我知道怎麼平息，把暗物質能源給我。”
當歸怔了一下，才醒悟指的是魔龍內丹。他從內衣袋中摸出圓珠子遞過去，蘇離接在手裡，說道：“我們下天池。”
她摟住當歸的腰，縱身跳上魔龍的脊背，然後放開他，在兩節環形軀體的連接處半跪下。她的手各按一邊，用力往兩邊分。接縫慢慢裂開，露出內部的情形。
這裡是當歸曾進入的地方，在一大堆線纜中，有一個裝載液態金屬的盒子。蘇離將小圓珠子放進去。
當歸吃一驚：“你做什麼，珠子可能是魔龍的能源，搞不好它會活過來。”
“我能控制它。”
控制魔龍？當歸不敢相信。但這話是從蘇離口中說出來的，又莫名地給他一種安心感。當歸自己不曾意識到，他對蘇離的能力有著根深蒂固的信任。
暗物質能源透過液態金屬與盒壁上的線路接通，能量迅速傳遞到機械魔龍的各部分，中樞控制系統啟用。
魔龍的軀體輕微抖動，發出譁楞楞的金屬聲，頭顱昂起，雙翼撲打著伸展開。它甦醒過來，將要有所動作。
蘇離立刻發出一道暗能量波，心念流轉，與魔龍的中樞系統取得聯系。
在之前的短暫交流中，蘇離讀取了魔龍的大部分記憶，瞭解到天池的運轉原理，以及該如何控制魔龍。事情為什麼會這樣，蘇離不知道，但她就是清楚自己有這個能力。
機械魔龍接收到資訊，停止了躁動。那是更高一級的指令，比中樞系統的自我決策更優先，必須遵從。製造者的規則便是如此。
“你的右手能用力嗎？”蘇離問道。
當歸點頭，回答說問題不大。
“抱住我的腰。”
啊？當歸傻眼，猶豫著伸出右手，輕輕環抱住女孩的腰肢。
“用力抱緊，不要摔下去。”
蘇離說著，向魔龍的中樞系統下達指令。魔龍弓起身體，四隻爪子力蹬，騰身上了天空。它感受到暗物質能源已恢復供應，於是啟動自檢，測試各項功能是否正常。
魔龍揮舞寬大的金屬翼，在大壩上方迴翔和翻飛，姿態優美，氣勢逼人。接著，它向下方噴出一個大火球，射入江水中，炸開千萬朵浪花。
眾修道者四散躲避，在害怕之餘，更多的是驚奇。他們看得很清楚，兩名少年站在龍背上迎風翱翔，不像作戰，是在駕馭魔龍。
太不可思議了，戰勝魔龍尚可以理解，畢竟在歷史上，時而有高強修道者消滅魔偶的記載。但收服魔偶從未聽說過，簡直是天神的力量。
“只有魔族，才能控制魔偶。”木一渺不動聲色地說。
修道者們聞聽，不禁打了個激靈。確實，機械魔龍是魔族的製造物，而非神族。
在葫蘆頭山腰上，也發生了相同的對話。
“蘇離與何當歸能降伏魔龍，自然是魔族，即便不是也是。呵呵，得來全不費功夫，明天就讓人把流言散出去。拾肆，你的機會來了。”齊思退微笑說道。
李悅嘉鼓掌稱善：“蘇離再厲害，也不過是一枚棋子，正好被柳公子踩著上位。”
柳拾肆勉強笑了笑，他的目光與其他人不同，盡落在少年與少女的親密姿勢上。他是在摟著她麼，兩人是情侶？剛才何當歸曾冒死擋住魔龍的攻擊……柳拾肆心中生出難言的滋味。
機械魔龍掉頭，向天池飛去，片刻工夫來到了葫蘆底山峰。
從天池深處往外湧的水流太多太猛，引水渠和排水渠容納不了，一部分水漲出池岸，漫山遍野地流淌，山腳下一片汪洋。
“小心，我們要入水了。”蘇離提醒當歸。
魔龍放慢速度，俯衝下去，一頭扎進天池。與此同時，蘇離雙手分推，從前方向兩側劃圓弧，一個巨大的氣泡形成。
氣泡將整個魔龍包裹在裡面，使兩人可自由呼吸。
這叫“分水術”，是原道宗的獨門法術，上次潛入地下河時，當歸與蘇離曾合作使用過。那時候氣泡較小，相對簡單，現在要維持的是長六七十米、直徑十三四米的大氣泡。儘管蘇離比兩年前進步多多，仍不免吃力。
魔龍不斷下潛，四周水的壓力越來越大，蘇離全神貫注，均勻而綿長地釋放真氣。“分水術”不僅要頂住水壓，還要保持好細緻的平衡，避免氣泡炸裂。
當歸十分焦急，怎奈幫不上忙。因為氣泡已然形成，與蘇離的勁力渾然一體，遇外力介入必定破碎。
蘇離將真氣運轉到極致，微微喘息著，身體滲出一層細汗，臉頰憋起紅暈。當歸在她的身後，眼中看到一縷細發沾溼在白皙的耳腮邊，鼻中嗅到淡淡的香氣，手上感覺到溫軟的小腹。他忽然發覺，好像自己摟抱得過於緊密，此刻魔龍在水中遊動平穩，不需要那麼用力。
當歸稍稍鬆開胳膊，心中隱約有些許的不捨。
下潛幾十米後，光線完全被遮蔽，水中一團漆黑，唯有機械魔龍的兩隻眼睛放射出強光，照亮前方。隨著深度的進一步增加，大氣泡外不時掠過星星點點的亮光，五顏六色，煞是好看。那是深水魚的發光器官，它們生得奇形怪狀，與普通魚大相徑庭。
機械魔龍一直向下，一千米，兩千米，三千米……
如果不算數百年前的青松真人和蘭彩裳、伽羅摩訶夫婦，當歸蘇離是第一個下潛到這深度的人。以前有不少好奇的修道者進天池探險，最多到一千多米時，便寸步難進。水壓實在是太大，儘管修道者擁有超凡的能力，也無法抗衡。當歸和蘇離靠魔龍的機械動力，才能潛如此之深。
從三千米再往下，連深水魚都不見了，四下裡恢復了黑暗和死寂。蘇離的身體開始顫抖，呼吸粗重，似乎要支持不住。當歸擔心她力竭傷身，正想建議返回時，魔龍漸漸地減速，天池底到達。
這是將近五千米深的地下，遠遠超出葫蘆底山峰的高度，一如民間所傳說，天池直通地心，深不可測。
魔龍扭動身軀，作水平遊動。向下的加速度消失，大氣泡相對容易維持，蘇離得以稍微緩口氣。
在燈光照射下，可以瞧見巖壁上雕刻著許多個粗大的蛟龍首。龍首的模樣與機械魔龍相似，猙獰可怖，大嘴張開，從中噴湧出水流。
“龍嘴後面是管道，連線著另一個蓄水池，用以調節天池的水量。現在開關失靈，水源源不斷流出來。”蘇離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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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我能讀懂魔龍的意識。”
“真的？”當歸愈發詫異，“用什麼方法？”
“沒方法，我的手與金屬外殼接觸時，好像與魔龍合為了一體，明白它之所想。然後，我學會用暗能量傳遞指令——”
正說著，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岩石柱，彷彿女子的身體。蘇離操控魔龍，圍繞石柱上下左右地盤旋，看清楚其真實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