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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塔中的世界(一)

從探測的地點到高塔僅百米距離,頃刻間,五個人抵達塔腳下。

從遠處看,塔金光閃閃,不可正視;到了近處,金光變淡幾乎消失。清晰地看出,塔身由白色大理石砌成,外圍是一圈圈的露天走廊,帶有圓拱形廊柱。塔的直徑大約有十八米,每層高五米,一節節向上,仰頭望去根本看不到頂,彷彿真能通天一樣。最奇怪的一點,圍繞圓塔走一圈後,沒發現門。

不僅底層沒有大門,上面的各層塔身也沒有門與外廊連通,沒有窗戶,整座塔是封閉的。如果不是外廊作裝飾,幾乎就像一根實心大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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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舞陽叉腿而立,眯起眼端詳著高塔,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剛才我們走過這地方。”

蘇離、李靚和柳拾肆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沙地上,一行雜亂的駱駝蹄印和人的腳印從遠處迤邐而來,直至塔腳的一面,然後在另一面塔腳,腳印再度出現,通往此刻大隊人馬站立的地方。也就是說,高塔位於眾人行進的路線上。

可是,之前路過時誰也沒遇到阻礙,幾百人和一千多只駱駝徑直穿了過去。

即便塔是隱形的,總歸是實體,不可能形若無物。難道說,探測鏡並非使隱形的幻影雙生塔顯相,而是將高塔從別的地方召喚過來?

簡直不可思議。

“我們挖開沙子,看塔下面是什麼情形,有沒有地基。”柳拾肆說道。

這是個好主意,雲舞陽贊成,當即提丹田中的真氣,欲發掌力轟擊沙子。不料,意念生處,真氣未隨之而動。他趕忙再次運氣,依然無絲毫反應。

丹田中結實飽滿,並非真氣匱乏,而是意念與真氣聯絡不上。同魔偶鵂鶹和黑狼搏鬥時,真氣曾運轉滯澀,道術受影響,那是在死亡之海的邊緣。現在深入到核心地帶,症況越發嚴重,真氣徹底指揮不動。莫非,是因為靠幻影雙生塔太近了?死海中一切異象的根源在於這座怪塔?

雲舞陽的心中一瞬間掠過許多念頭,表面上若無其事。他轉頭看其他人,恰在此時,柳拾肆的臉色浮起一絲微妙變化,估計同樣的事在他身上發生。

柳拾肆向雲舞陽望來,目光交匯,不需要言語,心下各自雪亮。

兩人均機敏聰慧,明白情勢相當不妙。修道者無法動用真氣,武力便與尋常人無異。如果被星羅人發現,趁勢攻擊,就糟糕了。憑藉巧妙的招式,單打獨鬥或可勝過,十幾名騎士一擁而上絕對應付不了。

李靚聽柳拾肆說了要挖沙子又不動手,詫異地瞅他一眼。只要不使用真氣,就無異常,李靚和蘇離尚未發現自身出了問題。

柳拾肆尋思,不知苦修士的法術還能不能施展,且試探一番。他用半生不熟的星羅語打招呼:“約翰先生,這座塔沒有門,怎麼能進去?”

此時約翰心中充滿了狂熱。

在星羅國,並無高塔的民間傳說和書面記載。這座金光耀眼、直上天際的大理石塔,約翰當作了神蹟。而站在神蹟面前的他,無疑是蒙真神揀選的先知、代言人。

聽見東方人的問話,約翰心下鄙視。沒有門?廢話,神聖的殿堂豈容隨便進入,只有虔誠的聖徒才有資格。

約翰緊握卐字架,向高塔走去。

雲舞陽等人莫名其妙,這傢伙要幹嗎,挖地基麼?他們都抱著讓約翰先試探虛實的想法,不出聲,默默觀望。

約翰走到牆邊,在心中無聲地祈禱:“蓋亞大神在上,信徒約翰,祈求您的憐憫,您的啟示,您的恩寵。請允許我入此門,認識真理,堅定信念。我必日日稱頌您的名,必將您的道路呈現於世人,必為世界帶去光和鹽。”

對豎立在身前的堅固大理石牆視若無睹,約翰跨出腿。一無阻擋,他穿過牆壁,進入塔中。

當跨越石牆的一瞬間,立時換了一個世界。無邊的黑暗洶湧而來,將約翰吞沒。他失去對外界的感知,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陷入了心靈風暴中。

疲憊、恐懼、苦惱、貪慾、暴戾、仇恨、絕望,無數的負面情緒一浪浪打來,劈頭蓋臉,幾乎令約翰瘋狂。他彷彿置身於罪惡之海,置身於地獄烈焰,置身於最混亂的噩夢中。他感到,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越收越緊,心臟砰砰跳動像要掙脫胸腔。

所幸,靈臺中尚留有一點清明,約翰高舉起左手的卐字架,平時背誦純熟的格言和禱告自然而然地流出口:“萬能的蓋亞,請領我脫離不義,示我以光明。正直的人必在世上存留,惡人必然剪除……”

實際上,幻影雙生塔隱藏著另一層奧妙。如果從外面看是黑暗之塔,那麼塔內就是光明之境;如果外面是光明之塔,內部則為地獄幻境。“幻影雙生”這名字起得相當貼切,一語雙關。

在塔外,雲舞陽等人見約翰直接走進了大理石牆壁,不由得驚詫莫名。

“幻影雙生塔不是實物,是法陣?”柳拾肆和李靚異口同聲喊道。

法陣,也叫陣法,籠統地講,是利用五行能量的相生相剋,製造出巧妙的效果。具體可分兩類。一種是人擺的陣法,比如三個人擺三才陣,四個人擺四象陣,威力超過單純的三人四人聯手。另一種是用具備五行能量的物體擺陣,最有名的例子當屬峨嵋山的天雷鬥霄陣,修道界人人知曉。

幻影雙生塔屬於第二種,只是周圍空曠無涯,除了漫漫黃沙外別無他物,不曉得維持運轉的能源從何而來。按理說,法陣要麼由大自然中天生蘊含五行能量的靈物構成,要麼由人造的法器構成。

不過,考慮到幻影雙生塔是天神的造物,倒也可以理解。

法陣通常很危險,內蘊出人意料的變化,幻影雙生塔想必更加厲害。要想破解,需先搞明白法陣的結構,畫出陣圖做分析。

雲舞陽、柳拾肆和李靚不敢妄動,圍繞高塔打量,思索該從何處著手。

蘇離在原地站立一會兒,走向高塔。

柳拾肆擔心勸阻:“蘇姑娘小心,不要急躁,先看看再說。”

蘇離充耳不聞,一步步走到大理石塔壁前,穿過去,消失了身影。

柳拾肆一咬牙,加快腳步小跑著衝入塔中。

雲舞陽心繫接引石,眼看著三個人進了塔,不能再坐視。其他人還好說,蘇離是承天命在身的聖女,不得不防。

他大踏步走進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