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玉在一旁聽兩人對話,越聽臉色越不好看,關眠咄咄逼人,一點兒沒把她這個原道宗長老放在眼中。眼見當歸被問住,她便挺身而出護短:“關道友,你是在審問犯人?”
關眠面無表情,頂了回去:“在下擔負守衛瀛臺島的重任,遇可疑之事必須問清楚。要是有他派修道者深夜潛入原道宗,鳴玉長老放任不管麼?”
“如果是朋友,我無條件相信對方的解釋。如果不是朋友,我追問到底。請問關道兄,你當我們是朋友嗎?”
鳴玉言辭犀利,逼關眠表態。關眠亦是冷硬無情的脾性,針尖對麥芒,分寸不退:“鳴玉長老自然算朋友,何當歸素不相識——”
顧穎常年與外派打交道,圓滑多智,見兩人要說翻,連忙插言打斷:“何道友神色極為疲倦,是否身體不適?真氣還未恢復正常?”
當歸一怔,隨即順竿爬:“現下我胸悶噁心,丹田中刺痛,有輕微走火入魔的症狀。”
“身體要緊,請何道友先休息,我們暫且不打擾了。如需治療藥物,儘管吩咐。”
“多謝顧道姊體諒,等何當歸痊癒後,我再帶他拜見貴派的尊長,聆聽教誨。”鳴玉放緩語氣說道。
當歸也恭謹道謝。
關眠似有不甘,但護法之言出口,只能遵從。
瀛臺島的面積有三十多平方裡,從東南到西再到東北,一圈環形的山嶺將島嶼包圍起來,缺口處是一片白色的沙灘。天道宗的大部分建築在環形山懷抱的谷地中,少數建於山峰上。
西北方內側的一座小山叫“碣石峰”,山腳下,有一座園林,為招待貴賓的所在,鳴玉等原道宗弟子住在這裡。
當歸跟隨鳴玉邁進門,即見兩個人在照壁前不耐煩地溜達,嘰嘰呱呱說話。
那兩人瞧見當歸,立時笑逐顏開,迎上前。
一人是賀亞男,另一個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一襲竹青色衣衫,襯得人風姿如玉,瀟灑倜儻。
“當歸,兩年多不見,你變大帥哥了,嘻嘻。”
“不敢當,比你差遠了。”
姬雲飛的變化很大,不僅身量和容貌長開了,氣質也成熟起來。他的上唇與下頜留著一抹短髭,眼神沉穩,少年時的鋒芒和輕浮褪去。
緊接著,屋子中走出兩人,陳俊和齊娟。他們同姬雲飛一道,作為交流的弟子來到瀛臺島。
昔日的同窗異鄉相見,自感到親熱。沒講幾句,鳴玉發話道:“你們到我的房間來。葉知秋呢,陳俊你去找他。”
當歸驚訝:“葉師叔也在島上?”
“是啊,桑神醫把葉師叔治好了,”賀亞男回答,“他從普渡堂得知鳴玉長老和我在瀛臺島,便過來會合。”
當歸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最後一次見到葉知秋,是在烏鐵鎮的客棧,他中了劇毒“剎那芳華”昏迷不醒。隨後當歸被逼迫回百草谷取帝女蕙,進入無底洞,傳送到神族基地,殺死桑素紋。難道在這短短的期間,桑素紋給葉知秋解毒了?
“現在杜蘅蘭在哪兒?”
“前不久傳來訊息,她在雁北郡的普渡堂逗留。尋常船隻到不了瀛臺島,葉師叔在越州巧遇天道宗自家的運貨船,才跟隨過來。估計要等到九月份,大家一齊到震天府會合。”
當歸更加不解,葉知秋與杜蘅蘭是情侶,死裡逃生後,理應拋下一切趕去報平安互訴衷腸,怎一個人跑瀛臺島來。
這所園子名叫“暢意園”,借山勢而建,以林木和水塘巧妙地分割,前後共五進。葉知秋在後面花園中散步,不大工夫,被陳俊找到,趕來鳴玉的房間。
七名原道宗弟子齊聚,何當歸、鳴玉、葉知秋、賀亞男、姬雲飛、陳俊和齊娟。
鳴玉來瀛臺島,是為了同天道宗協調九月初九震天府三大教聚會之事。前些日子,她和姬雲飛三人以及天道宗弟子出海遊玩,巧遇賀亞男翟星沉。鳴玉當然不允許他倆廝混在一起,於是把賀亞男帶回瀛臺島。
葉知秋進屋後,先向當歸賠不是。賀亞男脫險、葉楓杜蘅蘭被救出,洗刷了當歸的嫌疑。後來長老常自在帶人上稷湖的小島搜尋,找到地下魔族基地,證實金鼎門別有居心,在搞陰謀。
“當歸,我過於粗率相信嶽菁蘿的誣陷,錯怪了你——”
“私事等會兒再說,”鳴玉打斷,直截說道,“當歸,你同葉知秋賀亞男杜蘅蘭分手後,經歷過什麼事情,一一說來。”
眾人看向當歸,目光中充滿了好奇,鳴玉所問正是每個人想知道的。
烏鐵鎮和水雲門的瘟疫,江寧壩大戰魔龍,地下基地中冰封一切的可怕道術,他們或者聽同門轉述,或者聽江湖上傳言,略知一二。何當歸的表現大大出人意料,以前那個練不出真氣的鄉下少年,儼然成為公認的“聖者”,在修道界炙手可熱。
這些日子來,當歸閒暇無事時,考慮過見到同門後該怎樣分說。楚楚拜九幽為師這件事肯定要隱瞞,百勝刀的秘密也需保守,其他不妨坦誠相告。可葉知秋的出現,使他產生了一絲猶疑,心中隱隱感到不對勁。
重新編一套說辭來不及,一系列事件千頭萬緒,絲絲入扣,臨時改口很容易出紕漏。
當歸原原本本講述了在稷湖小島的冒險,金鼎門生產詭異的藥物,蕭柝修煉八地獄火魔功,誤打誤撞啟用魔族遺留的恐怖小蟲子,殺死蕭柝,連帶島上的人全部送命。其間略過了苗烏,當歸喜歡上這只有點蠢有點壞也有點可愛的怪貓,不想它被當成魔偶,遭修道者傷害。
接著是女媧教的陰謀。桑素紋的真實身份是九幽神君,以及另一個更神奇的身份——四百年前的魔女蘭彩裳。她組建女媧教,行刺楚江國王,意欲掀起戰亂,火中取栗。
聽到這一段,眾人幾乎不敢相信。一個人活四百多歲,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神奇的事。賀亞男不住打斷,詢問地下基地和水中玻璃建築的細節,嘖嘖稱奇,對當歸的經歷羨慕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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