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飛道：“迷霧之海的永恆絕壁比高空的永恆絕壁更危險，一旦真氣失控，沒安全的地方作休整，必然掉進海水中淹死。受電磁風暴影響，迷霧之海的生物長相怪異，行徑兇狠，你十有八九會進它們的肚子裡。”
“別瞧不起人，我修道十幾年，連怪獸都對付不了？”
“你是沒親眼見到，就拿魔鬼章魚來說，觸手有三十多米長，可將整條三桅大帆船纏住，拖下海底。修道者本領再大，在海洋上失去落腳點，亦難逃生。”
賀亞男嘴上沒把門喜歡亂說，卻是直爽脾氣，從不胡攪蠻纏硬抬槓，聽姬雲飛說得在理，便表示同意。她尋思一會兒，冒出異想天開的念頭。
“當歸傳授的空間法術我練習了幾日，有兩次感應到極細微的暗能量振盪，八成是女媧所說的隱藏維度。展開第四維可連線原本分離的空間，如果能一下子穿越上千里，大洋就不足為懼。”
這幾天來，當歸將太極圖的施展方法告訴了姬雲飛和賀亞男，三人一起切磋琢磨。後兩人體內有暗能量，只是數量較少，很難激發空間的維度共振。他們偶爾能察知極微小尺度上的暗能量場。
當歸在共同練習中受到不少啟迪，有一回運氣好，碰巧開啟空間通道，將一塊半米直徑的石頭完好無損傳送出一百米遠。賀亞男即因此，才聯想到傳送千里。
姬雲飛失笑：“你真敢想，乾脆傳送一萬裡，直接到星羅國得了。”
賀亞男當了真，連連點頭：“沒錯，我一定要好好學空間法術，將來旅行可方便啦。不管多遠，嗖地一下就到了，嘿嘿。”
姬雲飛有點兒擔心起來，告誡說：“徹底練純熟之前你莫瞎搞，免得像許天成，胳膊腿腦袋全分了家。”
對此賀亞男一點兒沒往耳朵裡進，她支著腮，仰望天上，又陷入新的胡思亂想。
“天空的永恆絕壁最高一萬多米，只要傳送的距離超過此數，就不費吹灰之力穿透障礙。永恆絕壁外有什麼？當年葛祖師飛昇天界，是不是使用了空間法術？”
關於永恆絕壁之外的世界，每一位修道者都曾深深思考過，追求天道，探索無極，本就是修道的終極意義。
姬雲飛聽了賀亞男之言，不禁感慨叢生，嘆息道：“但願有一天，我們能見識到外面的世界。當歸，你是最有希望的。”
他說著，不見當歸應答，便回頭觀望。當歸坐在那兒，蹙眉沉思，神遊物外。
當歸被賀亞男、姬雲飛的交談觸動，回憶起混沌空間中女媧的怪異言論。神族究竟是什麼？魔族又是什麼？總有一種感覺，神族並非通常所認為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他們似乎同人類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不過在女媧嘴裡，中州大陸上生活的居民不叫“人類”，叫作“變種人”。唯獨當歸才是人類，整個世界的僅存者。當歸不願意相信，理智上卻明白，女媧講的多半是事實。她邀請吳有虛師徒倆前往崑崙山會面，其中定有深層的緣故。
“你是人類之子，你的使命是摧毀變種人，而非拯救。這才能恢復祖先的榮光，重建偉大的文明。”
女媧的聲音在耳邊迴盪，當歸心情煩悶，預感到未來將有一個可怕的真相擺在面前，令他無法抉擇。
“喂，你發什麼呆？”
賀亞男湊過來大叫，伸出巴掌在當歸的眼前搖晃。
當歸回過神，目光落在賀亞男燦若朝霞的臉上，一旁的姬雲飛望著他，微露關切之色。是的，他們是最好的朋友，還有楚楚和蘇離，還有何掌櫃一家，以及短短二十年中所經歷過的一切人和事。
要殺掉他們麼？要消滅整個中州世界？
“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對嗎？”當歸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姬雲飛一怔，接著撇嘴嘲笑：“神經病，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好不肉麻。”
賀亞男作嘔吐狀：“噁心死了，你哪裡有毛病，跟個娘們兒似的。”
當歸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心頭忽地明亮，陰霾一掃而空。
說話間，周圍的光線驟然減弱，強勁的東南風颳起，呼呼作響。毫無預兆地，變天了。
海上天氣變化系常事，但這般迅速很少見。三人極目四望，太陽已消失，大半個天空呈現深灰色，隨著距離由遠至近，顏色從深到淺地變化。其發源地在東南方海平面上，一小塊烏黑的天空。
小黑塊好似在移動，速度不慢，朝瀛臺島方向而來。
這顯然非天氣現象，當歸和姬雲飛對視，同時產生一個不確定的想法：大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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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天道宗弟子也發覺了異常，五條身影飛上天，朝黑影疾速而去。
狂風愈發猛烈，若是普通人只怕站不穩腳，烏雲在低空堆積，彷彿隨時會塌陷，悶雷聲在更高的天際隱隱震動。而在西北方的遙遠海面，天色依舊明亮。
“搞不好真的是大漩渦，我們快回暢意園。”
當歸等三人急忙返回住處，鳴玉正焦急欲派人尋找他們。見全體弟子會齊，她吩咐說：“你們拿好貼身物品，到碼頭邊，我去找方應吾詢問情況。如果證實是大漩渦，你們立刻上船，離開瀛臺島，不必等我。”
諸弟子答應，趕緊收拾利索，朝碼頭趕去，鳴玉飛往掌教駐地“定海閣”。
此時，方應吾正發號施令，命護法熊篤昌、顧穎各帶領一批弟子，去主副兩碼頭照管船隻。他同樣下令，如果異常氣象的起源為大漩渦，無需再請示，直接將所有船隻撤離瀛臺島。
這是明智之舉，保住船就保住了性命，萬一瀛臺島有不測，留在島上的天道宗弟子可追上船逃難。目前碼頭上有大小二十多艘船，容納全島近千名弟子綽綽有餘。
另外島上還有五百多名雜役，方應吾命內務院主管組織他們到碼頭集合，準備登船。瀛臺島很大，雜役們遍佈各處，能否在災難降臨前逃生，只能聽天由命。
最後，方應吾派弟子們接力飛向疑似大漩渦的烏黑天空，那地方距離瀛臺島三十裡以上，不考慮雙方正靠近的速度，來回需一個半小時左右。多派幾撥人，可空中傳話，縮短一半的時間。
一口氣安排完畢，方應吾的心緒絲毫不見放鬆。他登上定海閣的天台，眺望東南方，並縱觀全島。
雖然做出了最壞打算，但始終不敢相信，面對的真是大漩渦。瀛臺島在大洋上浮行了兩千多年，從未同大漩渦正面遭遇過，難道運氣這樣壞，逢此多事之秋，一樁倒黴事接一樁倒黴事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