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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父子之間(二)

雲舞陽側過頭,視線越過姬雲飛,遙望夜色中的山巒,肅然沉默。

在姬雲飛看來,這簡直是傲慢加冷血,他怒從心起,揮拳向雲舞陽擊去。

雲舞陽抬手,準確地一把握住姬雲飛的手腕。然而,接觸時欠缺力道,如同不會功夫的尋常人。

姬雲飛未及思考,奮力出拳,掙脫雲舞陽的掌握,打在他的胸膛上。

雲舞陽後仰摔倒,口中噴出鮮血。

在紅葉山谷,兩大掌教的攻擊非同小可,不僅打得雲舞陽皮開肉綻,還造成內傷。事後他未作調息,連續飛行幾個小時,狀況愈發加重。當捏住姬雲飛的手腕時,傷勢突然發作,經脈中真氣紊亂,丹田如刀割。在姬雲飛的拳頭擊中前,雲舞陽已昏迷。

姬雲飛根本沒想到一拳放倒了絕頂高手,吃一驚,稍停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慢慢走到雲舞陽的身邊,俯身檢視。

雲舞陽面色灰敗,呼吸沉重,肩膀和大腿的衣褲處有不少血跡,乾涸結塊。方才胸口挨了一下,肩膀的傷口重新撕裂,滲出血來。

可以看出,雲舞陽的傷情較重,非能自行痊癒,必須加以治療。

雖然雲舞陽同木一渺交手時姬雲飛人事不省,但猜得到,他是為了帶走母親和自己才受傷。

猶豫一會兒,姬雲飛從腰間摘下一個小布袋。這是修道者行走江湖必備的醫藥囊,內中裝有兩種藥,一是治療外傷的止血散,一是激發生機的保命丹。

雲舞陽之傷暫時還沒到要保命的地步,止血是當務之急。

姬雲飛撕開雲舞陽的衣服,往傷口倒上止血散,再用手巾包紮好。雲舞陽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相反喘息開始急促,臉頰發燙。

對受傷的人來說,最需防範的是感染,一旦傷口潰爛化膿,進一步侵襲全身的血脈,將很難迴天。

姬雲飛身上沒帶消炎藥,深夜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去山野中採摘。

他剛要離開,又擔心雲舞陽一個人留下,會遭受野獸的襲擊。環顧四周,廣場空曠,別無藏匿處,唯有那塊寫著“道”的大石頭,體型圓滾滾頂部頗為平坦。於是把雲舞陽抱到石頭頂,放置安穩。

然後,姬雲飛去往山坡上,搜尋草藥。

在求知堂學習時,姬雲飛只對打架的道術感興趣,丹藥課敷衍了事。清熱解毒的草藥,他認識有限,僅黃芩、柴胡、金銀草等寥寥數種。

在草叢中翻尋了近兩個小時,才弄到幾株黃芩和柴胡,金銀草這個季節已經沒有了。

回到山頂,姬雲飛將草藥在青石板上拍爛,再刮起來,掰開雲舞陽的嘴塞進去。野外無器皿煎藥,他打算先湊合一夜,天亮後去城中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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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雲舞陽醒來,卻反對進城。太華山鍾靈毓秀,吸引了好幾個修道門派在附近駐紮,包括勢力可排前十位的黑澤谷。太華山腳下的華安縣中時常有修道者出沒,耳目眾多。雲舞陽的形象極打眼,瞞不過人。而且,治療五行能量的傷害需特別配方,去藥店抓藥必露馬腳。

“我開一個藥方,你到山間採取,從農戶家裡拿些鍋碗,便在這太華山頂治療。”雲舞陽之意甚是堅決。

姬雲飛不吭聲,聽雲舞陽說完需要的藥材,轉身走了。半天後,他帶著鍋碗瓢盆和草藥食物返回,熬藥熬粥,照料雲舞陽。

前兩天,雲舞陽大半時間處於昏睡中,從第三天開始逐漸好轉,高燒退去,精神恢復。在此過程中,姬雲飛絕不主動與雲舞陽交談,唯當隨傷情演變雲舞陽改動藥方時,有聽不明白的地方,他才問上一兩句。

雲舞陽不在意,心想這小子的脾氣跟老子差不多,高傲得緊。

“這個你拿著。”雲舞陽將一物拋給姬雲飛。

姬雲飛接住,是一枚黃色的月牙形玉佩,質地細膩,稍微有一些透明,中間夾雜著許多灰色的小點。

玉佩非常眼熟,乃是鳴玉的飾物,常掛在腰間。她生性素淡,不喜裝飾,這是姬雲飛見過的唯一一件首飾。

“玉中的黑點是你娘的骨灰,焚化時,我用內力熔入其中。”雲舞陽淡淡說道。

姬雲飛心頭一緊,舉起玉佩仔細端詳,又拿在手中輕輕摩挲。

雲舞陽接著道:“崑崙玉以潔白如脂為上品,黃色的極罕見,亦為大眾所不取。我偶然得之,卻十分喜愛。後來遇見鳴玉,送給了她,作為定情物。修道之人講究絕情斷欲,勘透生死關,我燒掉你娘的屍體,你定以為我心狠,其實,留著又能如何,死人能復活嗎?這枚玉佩,你什麼時候心甘情願地丟在一邊,才算真正悟道。”

“我絕不丟棄!我要永遠留著!”

姬雲飛脫口大喊,手裡緊緊攥著玉佩。驀地,他心中冒出一個想法,既然雲舞陽認為外物不足寄託,為什麼要留下一丁點骨灰融合在玉佩中,難道那時候他已打算送予自己?

姬雲飛幾度欲詢問,雲舞陽和鳴玉是怎麼認識的,其間發生過哪些事,為什麼沒在一起,但念頭在肚子裡轉悠,最終難出口。

父子倆陷入了冷場,誰也不說話。

忽而,雲舞陽引吭高歌:

“你走過博格爾山,

山間的白雲,

為你停留。

你走過烏倫大草原。

草原上的羚羊,

為你停留。

可是,美麗的姑娘,

心愛的姑娘,

我不能為你停留。

我走過伊林河鐵錯木河,

大河啊,

大河,永不停留,

我也不能停留,

不能停留……”

姬雲飛默默傾聽,雖然從未去過大漠,亦能想象出草原的寬廣雪山的巍峨,體會出歌者歷經滄桑,惘然與堅定交織的心緒。

雲舞陽唱了一遍又一遍,漸覺疲倦,沉沉睡去。

他閉著眼,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穩而有節奏,適才唱歌時中氣十足,顯見經脈已恢復正常。臉色仍帶著少許蒼白,那是一貫如此,與傷勢無關。雲舞陽是修道界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貌若處女。

姬雲飛盯著父親的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許有一點陌生、有一點抗拒、有一點厭煩。

最初的激憤過後,他已經想通,母親的死不能賴在雲舞陽頭上。可是,望著那張俊俏、同自己差不了幾歲的臉龐,實在是接受不了。在姬雲飛童年的幻想中,父親高大威嚴,沉穩寡言,給人大山般的感覺。不論怎麼說,都與眼前的雲舞陽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