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最大的疑惑，吳有虛貌似通曉一切。通天峰魔族基地中的武器，吳有虛的說法與傳統觀點截然相反，而女媧、蓋亞、葛抱朴這三人之間的糾葛，世間從無流傳，吳有虛又是從哪裡得知？
從前在峨嵋山學藝時，吳有虛經常說一些荒誕不經的事情，當歸大多當作玩笑，不曾深究。例如太極圖法術，第一次見識是從吳有虛身上，他有時候在百草谷中慢悠悠比劃，誇口可割裂空間，連天神都招架不住。當歸以為吹牛，心底裡偷偷取笑。可事實上，太極圖確實為至高深奧的道術，屢次大顯神威，拯救當歸於險境。
儘管心中甚是納悶，當歸卻沒多加追問，亦未抱有芥蒂。因為他相信師父，這種信任是數年來點點滴滴日常積累起來的，師父表面上喜歡開玩笑，內中則為人磊落，寬容和善。
同時，當歸也相信蘇離，沒有理由，純粹來自直覺。
“楚楚被關在紅海山莊，須把她救出來，”當歸轉而提起另一件掛在心頭的事，“今晚這麼一鬧，天道宗肯定加強戒備，是不成了。師父，你給想個好主意。”
吳有虛打量苗烏，問道：“在賀蘭峰楚楚被捉後，發生了什麼事？”
當歸和蘇離轉過頭看苗烏。
苗烏有點兒害怕吳有虛，又感到被重視禁不住得意。它搖頭晃腦，嘰裡咕嚕開始長篇大論：“那個胡不道帶我們到一座山上，逼問我是不是魔偶，我當然不能告訴變種人實情，於是裝死。後來他和另一個小孩去找水源，留一個叫松寒的傢伙看守。那松寒很壞很貪財，見楚楚腰插的短劍不凡，就抽出來看，大喜說‘飛魚劍’。可沒想到，飛魚劍上趴著兩隻奈米蟲，一下子把松寒咬死了。楚楚和我趕緊逃跑，去水雲門找何當歸，那裡的人說他剛離開。楚楚沒著落，想了半天，記起何當歸說過同齊思退是好朋友，或許可以找那人打探訊息。我們前往江寧城，找到齊思退，好傢伙，原來他是一個大壞蛋！何當歸，你這個白痴，差點兒把我和楚楚害死！”
當歸吃一驚，問道：“這是哪的話，他對你倆做了什麼？”
“齊思退本人倒沒做啥，留我們住宿，答應幫忙尋找你的下落。第二天來了個女人，楚楚見了臉發白腿發軟，幾乎嚇尿褲子。呸，膽小鬼。楚楚管那女人叫‘師父’，後來知道，她的名字是桑素紋——”
“桑素紋？”當歸更加不敢置信，失口驚呼。
吳有虛跟著詢問：“她長什麼樣子？”
苗烏彎起前爪搔了搔耳朵，為難地說：“我形容不出來，也不會畫，如果有印表機，可以印一張給你們看。”
蘇離走近，伸手按在苗烏的頭頂上。苗烏不加抵抗，相反還縮起脖子眯起眼，一副乖乖的、受寵若驚的模樣。
過了片刻，蘇離撤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她動作飛快，刷刷幾筆，便草摹出一個女子的形象。
“是她，就是她！”苗烏一個蹦高，大叫大嚷。
當歸和吳有虛也認識，這不是桑素紋是誰？
“可……可桑素紋死了，我親眼看到的……”當歸結結巴巴道，驚訝萬狀，“難道她只是受重傷，後來逃出去了？不可能，當時整座玻璃宮殿崩塌，在水中若無法術護身，幾分鐘之內必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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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虛心下思忖，未開口說話。
當歸又冒出一個推測：“或者有人化妝成桑素紋的樣子，除了楚楚以外，她還收有其他弟子。那弟子見過桑素紋的真容，兼向桑素紋學過易容術，因此冒名頂替。”
吳有虛皺起眉頭，嚴肅鄭重地告誡：“不管這女子是誰，都不容小覷。當歸，要是你以後遇上她，一定要當作真正的桑素紋對待，全力戒備，萬不可輕忽大意。”
當歸答應，接著又生迷惑：“齊思退怎和女媧教混在一處，不應該呀，他不是修道者。”
“齊思退此人絕不簡單，我早就有所懷疑，”吳有虛答道，“他寫的那些詩詞，並非原創，絕大部分是抄襲神族的遺作。他一定進入過遺蹟，看見了神族留下的古籍。”
“當真？”當歸所受的震動一個接一個，簡直反應不過來，“《登太華山》、《明月幾時有》這些名作不是齊思退寫的？”
“嗯，是很多年前神族先賢的作品，齊思退改換個別字詞，使之適合於現實，竊為己用。”
“在稷湖上，我聽齊思退唱過一曲，清雅空曠，其中‘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一句堪稱絕佳。這也是神族所作麼？”
“是的，原文為‘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吳有虛將全文背誦一遍。
當初齊思退聲稱是新作，不曾公開發表，現今吳有虛從頭到尾念出，僅“稷湖”換成了“太湖”，其餘一字不差。
當歸說不出話來，悵然迷惘，心緒難以釐清。對於齊思退，他內心傾慕，視作師長兼良友。想不到，齊思退和女媧教有勾搭，不清不楚。即便這一點尚未完全證實，但抄襲他人的不雅行徑總是脫不開了。
苗烏繼續往下講：“桑素紋帶我和楚楚進入一個人類基地，關在屋子裡，不準隨意行動。她經常把楚楚一個人叫出去，教授各種變種人的技能。過了一段時間，桑素紋派楚楚去紅葉山谷，參加天道宗大會。然後，她就被抓啦。”
“那個人類基地在哪裡？”吳有虛問。
“在一條很大的河下面，不清楚是什麼地方。楚楚說過的地名我都記得，她沒說的我不知曉。”
吳有虛聞言意外，上下掃視苗烏：“你沒安裝定位系統？”
苗烏有些羞慚，垂下頭辯解：“我一直在基地裡面玩，沒出過門，這次是不小心被空間陣傳送出來……別以為我是低檔貨，在桃花源中我很重要的，是辦公室助理和心理調節師。”
吳有虛對基地非常瞭解，那裡的人們常年生活在地下，極其壓抑，尤其不利於小孩子的健康成長。因此基地製造了一些魔偶，陪伴兒童解悶，所謂“心理調節師”，其實就是機器寵物。
“原來你來自桃花源，呵呵。”吳有虛笑道。
苗烏“啊呀”尖叫，抬爪子捂住嘴。糟糕，不小心說漏嘴，幸好面前的三人都不是變種人，不過，何當歸這傢伙可能是人奸，哼……
當歸好奇問：“桃花源在何處？”
吳有虛微微一笑：“通天峰火山下。”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苗烏竟然是那地方的魔偶。
當歸回憶起一件事：“我在火山下的映象空間中，看見一個幻影，同苗烏一模一樣。它會講話，說本體在氣候研究所——好像是這個詞，我聽不大懂。”
苗烏得意起來，開心地說道：“那是虛擬守衛，照我的形象做的，喵喵喵。”
吳有虛解釋說：“虛擬守衛相當於修道者的警戒法陣，如果有敵人從映象空間入侵，可發出警報。待崑崙山上見到女媧，我將請求接管通天峰基地，料想她不會拒絕。到時候，我領你進基地大開眼界。”
當歸心癢難搔，恨不能馬上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