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理論過於新穎、過於違反常識，當歸深受震撼，張口結舌不知從何說起。但認真思考後，不得不承認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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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量子貓使自然法則失效的原因是什麼？”當歸被勾起了興趣，打破砂鍋問到底。
“原理至今未徹底弄清楚，最初，因果關係失效的現象只在極微小尺度上發生，後來有神族野心勃勃，企圖將此效應放大到宏觀的事物上，從而成為神。”
當歸又不懂了：“神族已經是神了，怎麼還要成為神？”
“此神非彼神也。你是否曾對世界的本原好奇，思考過這世界從何而來？”
任何人隨著童年成長自我意識覺醒，都會想到類似的問題，我是誰，世界是怎樣從無到有誕生的……後來繼續長大，才拋開這些虛幻的想象，進入現實生活和成人世界。
當歸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個性獨特，仍然保留著一份童真，保持對世界的好奇、對天道的追問。
“神族揭開世界的來歷了？”當歸問道。
“神族認為，世界是由‘神’創造的，姑且將後者叫做‘至高神’。至高神是全能，是超越世界之上的存在，獨立於此世界之外。所謂神族，僅僅是此世界的一部分，是至高神的造物。他們或許比其他生物聰明一些力量大一些，但這種差別就像老虎比野狼厲害，並無本質上不同。至高神才是真正的神，神族只是世界上千千萬萬的生物種族之一，一個類似於‘猴子’、‘螞蟻’的稱謂。”
“原來如此。”當歸有些開竅了，隱隱觸及到一番新天地。
吳有虛繼續講解：“前面說過，世界因自然法則而生成，被自然法則所束縛，而自然法則，乃是至高神創造的。假如神族另創造出一套自然法則，在此基礎上生成新的世界，那麼神族就成為至高神。你明白了嗎？”
當歸點頭：“明白是明白，可這有什麼意義，讓神族不顧一切去追求？”
“唉，井蛙不可語大海，你這孩子挺聰明的，但被求知堂那幫腦子僵硬的師傅們教壞了，”吳有虛連連慨嘆，轉頭問蘇離，“你說說，神族的目的是什麼？”
“神族是被創造物，受自然法則束縛，如果他們研究出規則的制定方法，自由創造新世界，就等於是突破自身的桎梏，進化為新的生命形態。”
蘇離言辭簡潔，流利順暢，一口氣回答完吳有虛的問題，似乎早已考慮過這些事。
當歸終於醒悟：“神族不甘心受自然法則的束縛，想要隨心所欲。掌握了自然法則的制定方法，即可以隨意更改已有的法則，超脫於這個世界——不，任何世界之外。那樣，神族將成為永恆，不生不滅，亙古長存。”
“是啊，聽起來雄心勃勃，令人鼓舞，但雄心遠遠超過自身的能力，未免成了狂悖野心。回到剛才的話題，接著講神族為什麼要製造量子貓。量子貓的因果關係失效，這說法並不確切，真實情況是量子貓的領域內生成了一套新的自然法則，與這個世界迥異。我們用自己世界的法則來觀察量子貓，因與果定然聯絡不起來，失去相關性。實際上按照新法則，因果關係還是存在的。”
“神族製造量子貓，是為了獲取新的自然法則；量子貓，就是神族所創造的新世界。”
“可惜他們只成功一半，量子貓是造出來了，但生成什麼樣的自然法則，不受控制。神族為自己的智慧和野心付出慘重代價。”
真相竟然如此，實在是超乎想象，當歸不由得心潮起伏，遐思邇想。神族的知識真是了不起，中州世界比之天差地遠。他們所做的一切值得嗎？神族那麼聰明，為什麼沒想到後果呢？非常諷刺，神族想創造新世界，卻創造出毀滅原有世界的可怕物事。說起來，修道者追尋天道，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只是目標不如神族遠大……
正想著，吳有虛問出同樣的問題：“當歸，蘇離，你們認為神族的做法對不對？”
當歸暫時沒想清楚，有點兒難答。蘇離毫不猶豫說道：“當然正確，必須這樣做。生命的本質是突破自我，尋求進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值得。”
“即使毀滅自身、毀滅整個世界也在所不惜？”吳有虛進一步確認，“要知道，世界上非唯有神族一種生命，其他生命也將因神族的妄為而毀滅。”
“生生死死，本乃宇宙之迴圈，自然之法則，有何可惜。神族追求自己的道，不必顧及其他生命；其他低等生命暫時沒能力罷了，假如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同樣不會因憐憫神族放棄自己的道。道濟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就是這個意思，生命要實現它自己的意志，掃平一切障礙，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
當歸聽了頗不順耳，他本性淳厚，對蘇離的“唯我論”有牴觸。但念頭只一閃而過，心愛的女孩子嘛，說什麼都是對的。何況，當歸也一向以追求天道為己任，神族的驚人手筆對他未嘗沒有吸引力。
吳有虛注視蘇離，目光複雜，似驚訝，似警惕，似讚賞，似惋惜。
提起這話頭，吳有虛自有用意。他希望當歸認清楚，蘇離不是一路人，需多加提防。可當歸無動於衷，依然像看寶貝一樣看著美麗的少女，傻乎乎地。老頭子心中搖頭，古人雲“色字頭上一把刀”，誠不我欺。
“量子貓實驗嚴重破壞了神族的居住地，並波及到中州世界。民間傳說，遠古時代中州山清水秀，萬靈蓬勃生長，因神魔戰爭而惡化，魔界的電磁風暴來襲，神族建造永恆絕壁加以保護。這半真半假，破壞者和保護者其實是同一個，神族。”
當歸疑問：“難道神魔戰爭是假的，未曾發生過？”
“也不能算假，內中甚多曲折，眼下我急著趕去崑崙山，改日有空再與你詳敘。先揀緊要的說，神族在死亡之海建立基地，繼續研究量子貓，找到一個折衷的控制方法。他們給量子貓安裝上“引信”，使它平時處於休眠中，引信被觸發，才生成‘新自然法則的領域’。雖然生成什麼樣的法則仍舊不可控，但發動時間已經可控了。那時候神族遇到強敵，準備將量子貓用於戰爭，引信為特定的某種生物——那個強敵。按照計劃，量子貓偵察到特定的敵人，便啟用領域。結果實驗沒完全成功，量子貓會被多種動物啟用，實施無差別攻擊，包括神族自身。神族只好暫時擱置，但生產量子貓的機器一直維持運轉。許多年後，葛抱朴攻入死亡之海基地，戰鬥中不慎破壞了保護裝置，量子貓偶爾從實驗室洩露到基地外，四處漂移。沙漠中的居民見其像昆蟲，於是起名為‘沙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