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洛對天氣的預測很準確，大雨一直下，愈演愈烈。
通常來說，北方的暴風雨時間短暫，一陣子就過去了；延續時間長的雨比較緩和稀疏，並且不會伴隨大風。這回情形反常，瓢潑大雨無休止地灌瀉，好像天上裂開一個大口子；西北風狂刮，席捲平原撼動森林，好像來自於魔界的裂隙。烏雲密佈，壓得非常低，白晝如同夜晚。風如此肆虐，竟然沒把雲層吹散。
雨大路滑，兼頂風行走，給兩人帶來了麻煩，行程大大延誤。當天沒能按計劃趕到市鎮，在農舍借住一晚。
楚楚瞅空把苗烏叫到一邊，詢問它被石化術打中的時候有什麼感受。苗烏茫然，一無所察。在它看來，自己莫名其妙從卐字架瞬移到楚楚的近旁，身上綁著空蘿軟帶，中間的過程全不清楚。此前此後亦無異常，它不疼不癢，根本沒有被施法的痕跡。
顯然這不是控制目標行動的法術，因為苗烏未遭受能量攻擊，它更像是“靜止”了，與周圍的世界隔離開。
難道和異空間有關？
近年來楚楚修煉漸深，對暗能量的體會更加明晰，運用更加純熟，多少窺視到一些空間的奧秘。暗能量是高維度空間對低維度空間的勢能，與空間本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可以說它是一種“空間能”。
轉日繼續趕路，隨著接近不凍港，遇到了從那邊而來的行旅。他們神色匆匆，難掩焦慮之情。有的好心人主動勸阻楚楚和小魯斯，不要再往前行。
“大漩渦來了，在港口徘徊不去，已經兩三天。這場暴風雨就是大漩渦引發的，街道被淹，港口的船毀掉一大半，城市基本上停擺，你們去了也做不成任何事。大漩渦來得十分古怪，以前從沒這樣過，說不定將有更可怕的災難降臨。”
大漩渦是海上的自然現象，直徑超過兩裡，縱深直通海底，其周圍環繞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若船隻遇上，鐵定傾覆無救。
船隻不僅僅被巨浪摧毀，偶然情況下，會被大漩渦吞沒，然後經過某條隱秘通道抵達另一個大漩渦，返回海面。船員和乘客全體失蹤，只剩下空船。
這種事太過詭異，因而引起了諸多猜想。有人說，大漩渦和魔界相通，魔鬼藉此吞噬人類的靈魂；也有人說，大漩渦是神魔大戰中某一方製造的超級武器，戰爭結束後失去操控者，一直遺留到今天。
大漩渦總共有五個，在大洋上隨波逐流，到處漂移，無特定規律。但有一點，大漩渦總是持續地移動，不在某一地點駐留。不凍港來人聲稱大漩渦停在城市附近的海域兩三天，實屬違背常理，歷史上沒發生過。
楚楚和小魯斯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帕特洛是不是早算到這一步？他知道兩人無法從不凍港出航，去不了克里特島。
楚楚思忖片刻，說道：“既然快到了，乾脆去看看，到底是什麼狀況。”
小魯斯贊同，他和楚楚一樣只耳聞大漩渦，沒親眼見，有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抵達目的地。
不凍港是北部邊境幾省中最繁忙的城市，每日裡車來船往，人流不息。尤其港口區，徹夜燈火通明，工人們裝船卸船忙得熱火朝天。
此時，城市中冷冷清清，幾乎看不見人。街道上的積水有半米深，少部分位處低窪的房屋被灌進大量雨水，不敷居住。許多人逃到城外，搭建起臨時帳篷，憂心忡忡地等待雨歇。
遠方海天交接處，有一大團濃重的烏黑色，想必是大漩渦。
建築群遮擋了視線，楚楚和小魯斯想要就近觀看，往港口行去。小魯斯來過不凍港，熟悉道路。不料，穿過幾條街道後，騎兵隊攔住前路，港口戒嚴，閒人免進。
小魯斯很快有了新主意，手指東北方說：“我們上山。”
不凍港的東北角有一座小山，山頂建造著巨型燈塔，為航船引路。從那裡居高臨下，當可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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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的道路蜿蜒陡峭，不便騎馬，兩人將馬留在山下，帶苗烏步行攀登。
不一會兒到了山頂，極目眺望，數里外的海面上，巨浪滔天，築起一圈環形的“牆壁”。海水構成的高牆深深旋轉，狂怒咆哮，即使遠在小山上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超絕力量。閃電劃過烏黑的天空，一道連一道此起彼伏，密如蛛網。
像路上行人所言，大漩渦停止於原地，不再漂移，只作旋轉。
那方位似乎有空間扭曲，楚楚發覺。
果然連線著異空間嗎？
楚楚很想飛近大漩渦觀察，但又不願意暴露飛行的能力。此刻不凍港中也許有千萬雙眼睛在注視大漩渦方向，有人飛行將驚世駭俗，使得流言散佈，為卐字教團得知。楚楚已狠狠得罪了這夥人，十有八九還會和他們對上陣，飛行術最好留作秘密武器。
正踟躕之際，奇異的變化出現了。
三條金色的細線自烏雲中誕生，起初極細極短，恍惚是錯覺，隨即緩慢滋長，一點點拉長，一點點擴粗。這增生是加速度的，形體越大，長得越快。
一刻鍾後，金線變成了金色光柱，形狀分明。
金光大致算圓柱體，從下往上逐漸收攏，下面略粗上面略細，分作一節節，共十一層。最頂端，蓋著一個圓錐形尖帽，周邊翹起。這是星羅國常見的建築，塔樓。
三座金色塔樓豎立於高空，排列成三角形，在濃密烏雲和青色閃電的背景襯托下，異常鮮明奪目。景緻栩栩如生，塔身上的窗戶，塔頂的堞口，全清晰可辨。
是海市蜃樓麼？可附近並沒有類似的建築，估計整個星羅國都找不出這樣的三座高塔，因為緊密相鄰的三角形排列違反建築原理，塔樓是用來瞭望和防禦的，靠太近失去意義。
那麼，光線折射的原物體在何處？
有些不凍港的市民正在觀看大漩渦，被此情形震驚，紛紛呼朋引伴。城市騷動起來，一幢幢建築朝海的窗戶口探出無數人頭，屋頂上聚集起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