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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廣寒宮祖師

與海龍王見禮完畢,夏無鹽、嶽停淵又致意賀亞男,虛與委蛇一會兒,才轉向何當歸。後者是重頭戲。

“起初聽到何道兄在荒月城遇難的不實傳聞,我深為惋惜,天妒英才,徒呼奈何。而今何道兄安然歸來,真是再好不過,幸甚幸甚。”嶽停淵言不由衷,他同何當歸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相遇,是處於你死我活的敵對中,哪來的惋惜和幸甚。

當歸同樣裝蒜,煞有介事地吹捧對方一番。

夏無鹽的問候別具一格,她上下打量當歸幾眼,撲哧一笑:“何兄還是像當年一樣帥。”

當歸噎了一下,回道:“聽聞夏宮主和嶽掌門大喜,在下不請自來,以表心意,見諒。”

“何兄太客套啦,你這般的貴客我請都請不來。這些年來你在何方逍遙,人家甚是思念。”夏無鹽的眼波中暈彩流轉,似嗔似喜。

當歸視而不見,認真說道:“因緣際會,在下往神族的故鄉走了一趟。”

廣寒宮之人訝異,夏無鹽脫口追問:“你去了天界?騙人,我不信。”

當歸沒吱聲,一副淡然的神態。他的意思很明顯:我確實去天界了,你們愛信不信,無需多解釋。

其實這不算撒謊,當歸說的是“神族故鄉”,地球是貨真價實的神族故鄉,其他人自行理解成“天界”,不關他的事。

嶽停淵凝視當歸,微笑道:“何道兄自不會妄言,在下相信。”

夏無鹽醒悟到自己失態,定了定神,重新展顏。“古往今來每一個修道者心馳神往的天界果真存在,太棒了!請問那邊是什麼樣子,何道兄可否描述,滿足我等的好奇心?”

“抱歉,我承諾過不對外講說有關的秘密。”

女媧曾建議當歸保守地球人的秘密,在中州假借神族的旗號行事,更加方便。當歸感覺在理,所以僅透露給兩位好朋友楚楚和賀亞男。

當歸所說的“承諾”指女媧,旁人聽在耳中,卻以為是對天界中居住的神族承諾。這誤打誤撞吊起大家的胃口,因為若編造謊言,大可天花亂墜地胡扯,當歸越表現得神秘拘束,越讓人覺得實在,可信度添增。

四下裡一陣靜默,少頃,夏無鹽邀道:“此處非敘話之所,諸位,請移步冰魄閣。”

海龍王、賀亞男是首屈一指的大門派宗主,不能在迎賓館草草見一面就了事,需在正式的場所進行正式的會晤,晚上還要舉辦專門的接風宴。

夏無鹽頭前引路,一眾人等離開迎賓館,向小湖的另一側走去。

一路上的建築物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婚禮定於後天,萬事已籌備妥當。

一邊走,夏無鹽一邊介紹景觀,如畫眉橋、繡煙坊、紅玉塢等,名字婉約雅緻,多半出於女子的手筆。

行出數百米後,穿過一片碧綠的柏樹林,盡頭矗立著一座高大雄偉的五層樓閣。方才所見的大部分建築以秀美見長,唯獨這一座金碧輝煌,莊重厚實。

此係冰魄閣,廣寒宮的主建築之一,平時高層弟子開會議事的地方。

進門後,前廳放置著一面翡翠屏風,繪有彩色圖案,不知用什麼法子將顏料滲透入玉石的內部。

圖畫以翠白山為背景,一名女子當空舞劍,身姿舒展,衣袂飄揚。畫的是背影,不見面容,然而用筆巧妙,令觀者生出絕世美人之感。

當歸一眼識破,女子擺的姿勢為天女織梭劍法中的招式“吹落星如雨”,不由得駐足觀望。

夏無鹽識趣,從旁解說:“這是敝派祖師的畫像。”

廣寒宮來歷隱秘,祖師是誰修道界沒幾個人知聞。賀亞男很感興趣:“請教貴派祖師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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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茵。”

賀亞男大驚:“葛抱朴的弟子林紫茵?”

“正是。”夏無鹽的語氣中隱隱帶著驕傲。

林紫茵是大名人,不止修道界,連世俗百姓都耳熟能詳。官方史書上記載,林紫茵是葛抱朴的得力干將,在平定魔王的戰爭中出力良多。而在民間,更津津樂道的是她與師父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各種版本的故事流傳,或真或假,或美好或憂傷。

想不到廣寒宮的創始人是林紫茵,當歸十分意外,其中有什麼內情嗎?一定有,否則師父不會命自己來這裡。

接著他情不自禁想到飛魚劍,想到劍的主人,如今天人永隔。

當歸站立不動,呆望畫像出神,神情抑鬱。周邊的人心中納悶,只有賀亞男猜到一些,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當歸驚醒,向夏無鹽歉意地笑笑。

雖然臉上在笑,眼睛中殊無笑意,相反還透出一抹哀痛。

當歸的氣質很特別,他功力精湛,容顏和年少時無異,如美玉明珠;另一方面,在地球上孤零零生活多年,橫跨數億光年,見識了神族的漫長興亡史,一種莫名的孤寂和滄桑自然而然反應在身上。

之前夏無鹽言語調笑,是一向的脾性,別無他意。此時她沒來由心頭一跳,尋思道,好有味道的男人。

眾來賓進入會客室,屋子裡有五個人等候,赤炎壇主邱雯琪、洗月壇主周思清、寒沙壇主雲空瀾以及兩名長史作為陪客。

互相引見之後,海龍王取賀禮送上,乃是一對玉璧。當歸、賀亞男也有禮物相贈,分別為子母夜明珠一盒、上好的法寶材料赤銀胚一塊。這兩樣其實是海龍王準備的,他原打算送三件禮品。因當歸賀亞男臨時加入,海上沒地方籌措合適的物件,海龍王把自己的禮物讓出一部分。

初次會談,按照常規,無非是些沒營養的場面話,大事需先由助手私下裡溝通概況,然後再正主上陣談判。可海龍王的路子與眾不同,不知他怎麼想的,沒兩句話就開門見山。

“夏宮主,此次前來除賀喜之外,還有一件要事。”

“龍王請講。”

海龍王起身肅立,鄭重其事地宣告:“海某受人之託,將何當歸引見給廣寒宮現任宮主,並轉告一句話:這就是那個人,帶他去該去的地方。”

此言一出,精彩紛呈。

邱雯琪、周思清和雲空瀾三位壇主心神巨震,彷彿遭遇晴天霹靂一般,又似見到最不敢想象的一件事出現於眼前。

另兩名廣寒宮弟子和嶽停淵相對平淡,他們略帶好奇地掃視海龍王和當歸,不明白話中之意。

夏無鹽是最鎮定的一個,一臉無辜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幼童,漂亮的桃花眼裡洋溢著茫然疑問:你在說什麼呀?

可是,這過分的鎮定恰恰暴露出她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