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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亂鴉來去噪寒空(1)

只見靈均老道從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支晶瑩剔透的雪蓮來,這雪蓮散發著淡淡清香,叫每一個聞見香味的人,都是心頭一鬆,腦海之中一陣清明,似乎身子都變得輕了幾分。

靈均老道走上前去,將這雪蓮遞給陰康,嘴裡說道:“陰康道友,此乃老道從崑崙之巔求來的雪蓮,可以驅散心魔,消災解難,平息一切陰火劫數。你乃千年狐妖,天劫之烈,超過常人,這雪蓮雖不能助你完全度過劫數,卻也能驅散心中恐怖,叫你渡劫把握大增。”

陰康這會兒已經無法說話,似乎是靈均老道等人到來之後,他心情激動之下,陰火焚身之劫又是猛烈了幾分。現在,就是皮羅閣這等沒有修煉道法在身的凡人,也能看見陰康腳底生出淡淡的火焰,一步一步向上蔓延。陰康自己更是人形都快無法維持,一張臉上長出了細細的容貌,鼻子和嘴也開始向外突出,已然看得出來狐狸的樣子。

陰康知道這東西事關自己身死氣數,不敢怠慢,也來不及道謝,只是吱吱叫了兩聲,便伸出長嘴,接住那雪蓮,一個仰頭,便將其吞吃下去。

鳳鸞在一旁看著這千年陰火陰火焚身之劫,一時有些感同身受,想到自己百餘年後也要經歷,一時有些瑟瑟發抖,朝著靈均老道問道:“道長,這陰火焚身乃是心劫,你這雪蓮,真能助得陰康道友麼?”

靈均老道聞言也不生氣,捋著鬍子,微笑道:“崑崙乃是極西洞天所在,相傳更是通天之路,上有西王母行宮住所。西方乃庚金之氣盛極之所,氣息凝聚,以金生水,便於崑崙之巔生出這葵水之氣凝聚的雪蓮而來。老道求來這朵,乃是凡人不能踏足之所,西王母行宮門口之物,自有妙用,鳳鸞道友看著便是。”

兩人說話間,陰康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卻見他腳下的陰火蔓延全身,與肉眼不可見的部分虛實結合,燒得他皮膚毛髮劈啪作響。可就是如此,那朵雪蓮一入口,陰康周身便有葵水之氣圍繞,不住約束陰火,教其不能外洩,又是不斷衰弱。陰康自己的神情,也是由先前的吃力猙獰,變得稍微平和,似乎不再受苦,能夠平靜度過劫數。

這千年上的陰火之劫,原本就是從心中而起,以心火為引,以冤孽因果為煤,燃燒修道之人周身,化去其肉身以及修為。若是修道之人難忍身上痛苦,反映內心,則心火越旺,陰火越旺。兩者相輔相成,彼此相生,就在結束之中,越燒越烈,直至叫渡劫之人身死道消為止。

靈均老道這朵雪蓮,乃是葵水之氣凝結而成,天生剋制一切五行之火。無論陰火也好,心火也好,終究還在五行變化之中,收到葵水剋制。加上這雪蓮生長之處寒冷無比,又是有著一絲冰心功效,一旦服食進口,心中頓時清明。心火一消,陰火自也無以為繼,卻是釜底抽薪的手段,自然是十分高明。

靈均老道今日一早便離開了三清觀,饒是他掌握有縮地成寸,挪移空間的手段,卻也堪堪花了一日時間,才往返崑崙一趟,取來這雪蓮給陰康渡劫只用。崑崙山作為西王母的道場,絕非尋常凡人所能攀登,若是無緣,就是走死在山上,也難見雪蓮的一絲影子。靈均老道也是仗著神通廣大,又是與崑崙修道之人頗有往來,這才辛苦求來一支雪蓮,實在不易。

看著陰康的情況好轉,眾人都是送了一口氣,知道他這劫數雖然還未過去,卻也大概是沒有什麼太過危險的地方了。接下來,就只要陰康自己謹守本心,運轉法力,衝破內心迷障,徹底滅去心火,這陰火焚身之劫,也就算是過去了。

就在這時,眾人身後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傳來一道粗獷聲音道:“陰康!你怎麼樣了!啊……道長!我已按照道長所說,將前山的一眾小妖轉移到後山,只留下一些尋常未開靈智的野獸。道長,陰康他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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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來不是別人,正是那胖滾滾的委蛇。他原以為此處無人,一轉移完前山的妖族,便火急火燎地前來看望陰康的情況。不成想靈均老道眾人早來一步,卻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時撓著腦袋,想靈均老道回報結果。

靈均老道點了點頭,說道:“甚好。委蛇道友拯救萬千生靈,功德無量,必有後報。至於陰康道友,現在看來已然無礙,道友請放心。”

委蛇這下也是看見陰康神色自如,不再似前幾日那般滿臉愁苦,知道是靈均老道神通廣大,干涉了這外人不能幫忙的陰火大劫,助陰康一臂之力,想來也是無事了。正當委蛇心情放鬆的時候,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道期期艾艾的女聲道:“委蛇大哥……”

委蛇轉頭一看,就見鳳鸞低頭紅臉,十指攪在一起,不斷拉著這衣角,卻是不敢抬頭看他。他也知道是前幾日兩人相鬥,多少都是下了重手,現在鳳鸞見了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自是修為高深,活得長久,一日爭鬥,在他幾千年的生命中完全不值一提,便也爽朗大笑,說道:“怎麼了,老雞婆,變成大姑娘了?前幾日你遣人送來的鳥蛋,的確非常新鮮可口。待得這場劫數過去,叫你的族人再給我送些來!”

鳳鸞聞言送了一口氣,卻是委蛇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聽口氣還是十分輕鬆。她先前與委蛇打鬥,原就是自己嘴上不饒人,失了分寸,後又得了委蛇賜予草藥,平復傷勢。雖是她已然叫眾族人湊出兩百死卵給委蛇補身子,卻還是一直不曾見到委蛇,心中有些惴惴,又是相見難堪。

也是鳳鸞的族人實在給力,卻是鳳鸞一聲令下之後,一應禽類都是卯足了力氣,產下新鮮的鳥卵給委蛇送去。要知道山中禽類不必人類馴養的母雞,並不是日日產卵,也甚少有死卵誕下。委蛇尋常偷吃,也不過是得到一些時日太久,已然失了新鮮生機的鳥卵,又哪裡會有這等新鮮甜美的熱乎鳥卵可吃。為了叫鳳鸞和委蛇重歸於好,一眾禽類也是耗費了不少精力,有些更是幾天不能坐下,十分可憐的。

就在這時,忽聽得望舒一聲大叫道:“你們看,陰康大哥是怎麼了?”

眾人聞言,抬頭看去,卻見陰康身上的火焰一時洶湧起來,期間更是熱浪滾滾,逼得眾人和那幾隻老狐狸都是不得不避開了幾步,只有靈均老道氣定神閒,依舊站在原地。現在的陰康,神情又開始變得痛苦起來,卻是比之先前更甚,身子背後都有一條尾巴甩出,不住亂舞。

靈均老道微微點頭,說道:“無妨,這是陰康道友劫數最濃烈之時。只要熬過此劫,他這五百年的功果就算是完全了。”說著話,靈均老道也是轉身,朝著望舒等人走來,嘴裡說道:“陰康道友的劫數一過,我們三清觀的天劫就要降臨。這次劫數實在不同凡響,又是牽涉廣大,你等萬萬不可小覷。望舒,嘉月,伸出手來!”

望舒和嘉月聞言,臉上露出了濃烈歡喜神色,連忙男左女右,紛紛伸出手去,手心朝著靈均老道。鳳鸞和委蛇見狀不解,卻以為靈均老道要賜予法寶給兩人防身,一時疑惑,暗道這法寶為何不早早給下,偏要拖到這個時候。

之間靈均老道伸出一手,食指中指併攏,分別在望舒和嘉月的手心寫了兩道符咒。這兩道符咒一經寫下,便是金光驟起,多人眼目。再看去,就見兩人伸出那手的手腕之上,浮現出無盡漆黑文字,竟是一道彎彎曲曲的符篆,圍繞在手腕之上。

這符篆一浮現出來,便受到手心符咒的金光照耀,一時脫離皮膚,凌空飛起,圍著兩人的手腕,不住旋轉。看著這兩道符篆,鳳鸞臉上盡是不解,委蛇卻是頓時大驚,一時抬頭看看兩人,又看看靈均老道,神色變化迅速,顯得十分詭異。

隨後,就見靈均老道伸出手來,凌空一招,兩人手腕上的符篆便如倦鳥歸巢一般,化作兩道晶瑩剔透的玉符,落入靈均老道手中。隨後,靈均老道將玉符收入懷中,嘴裡說道:“天火之劫,不同凡響。你二人可全力施為,千萬小心!”

皮羅閣是個凡人,只覺得靈均老道這一手光影效果驚人,可觀賞度極高,卻是不知道其中意義。只是他抬頭朝望舒和嘉月看去,頓時一愣,卻是兩人形象,已然與先前大有不同。

望舒原本是個十七八的小夥子,雖是長得俊秀,卻也只是尋常凡人水平。這符篆一從體內剝離,便見他凌空浮起,黑髮飛揚,五官眉眼變得精緻異常,皮膚更是白皙晶瑩,吹彈可破,整個人就像白玉雕成一般,只有黑眸紅唇顏色突出。隨著容貌變化,他身上的粗布道袍也跟著延展改變,化作一聲純白色的長袍,上面寫著神文一般的各色咒語,流轉不休。

再看嘉月,更是叫皮羅閣差點噴出鼻血,卻是她原本就美顏動人的臉龐變得愈發精緻,大眼高鼻之間透出一絲不是人間煙火的聖潔,神情也從原來的浮躁不休變成了淡然冷漠。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隨之變化,化作一身羽衣霓裳,雍容華貴,隱隱約約,叫人看不透,看不夠。

兩人一時變化,鳳鸞和委蛇都是齊齊後退一步,彼此靠在一起,卻是兩人身上瀰漫出了一種詭異氣息,叫著兩位大妖一時心頭發怵,似乎是亙古血脈之中,面對天敵之時的感覺,已然刻入骨髓,無論時光流逝,修為增長,都是不能克服。

夜風驟起,天空中升起一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