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看著他的一個手下，面色鐵青，冷冷地說：“為什麼。”
“十七哥，十七哥，別，別殺我，我這樣，我這樣也是為了大家啊。”
“日本人有藥，有西藥，叫做青黴素的。”
“管用的，能治的，你看，我這已經好了，好了啊！我們還有活路的！”
“我不想死啊十七哥！還有大哥！大哥！我不想死啊！不！不止是我！你看弟兄們！弟兄們也不想死的對吧！大家都不想死的啊！大哥！大哥你總要為弟兄們想一想啊大哥，我……”
小十七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右手拿刺刀一刀捅在他肚子上，然後向上拉動刺刀。跪在地上那人兩隻手一起都沒能阻止小十七，只能絕望地感覺自己被慢慢地開膛破肚，腸子內臟流了一地……
李姥姥沒有去管他們，他俯身，撿起那只沒了半截柄的青銅戚。
很沉重，使起來怕是揮舞不了幾下。
“十七！”
“在！”小十七高聲應道，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於是變得蔫頭蔫腦的。
“你背一個炸藥包，等下如果遇上重機槍，你隊裡的人排成一排，你在最後面。不管前面死了多少個，你都要把炸藥包送到那機槍地下去，能不能做到。”
很殘酷，很過分。
……
“嘿。”小十七突然笑了，他隊裡的弟兄也笑了。先前那種因為一個奸細而出現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這，大抵就是男人了。
“那如果我活下來了呢？”
“那你們就去試一下……”李姥姥身子微微後仰，舉起那只青銅戚，然後用力往前方甩過去。
“那個叫青黴素的藥，有沒有那麼神！”
“啊！”青銅戚穿透了一扇門板，那間屋子裡響起一聲慘叫。
“有埋伏！”小十七也不去想那什麼青黴素了，趕緊出聲示警。
“先把馬匹保護好！”
弟兄們就著地形把馬兒牽到牆壁後面，用手撫摸它們的臉面來安撫它們。
“咻~啪！”一發信號彈飛上夜空。
“他們沒多少人，我們衝出去！”
“等一等。”李姥姥制止了小十七。
【這裡有埋伏，證明日本人料到了我會到這裡來。但現在看來，他們留下的兵力卻不怎麼夠。】
【日本人的正規軍不會犯這種錯誤才對。】
【殺一個人殺到一半的時候，是怎樣緊急的情況才會讓日本人連“除掉一支車城的增援武裝”這種事都可以放在一邊的呢？】
【只有一種解釋，他們要殺另一個人。】
【他們發現了除我們之外更具有價值的目標！】
“發我們的信號彈。”李姥姥下令。
車城沒有專門的信號彈，但日本人的信號彈卻是專門的。
所以，只要能升空，發出聲音，爆開的東西，都是車城的信號彈。
李姥姥這邊發出信號彈不久。
“啾！”一聲尖銳的響聲升空，卻沒有看見爆炸。
這就是變化，防止被鑽空子。
“是響箭。”小十七聽出了這個聲音。
“上馬，衝過去。”李姥姥做出決定。
噼裡啪啦地一陣響，一個個瓦罐砸在了李姥姥他們周圍的房屋上。
“走了！”李姥姥給槍上膛，抓緊了韁繩，然後一夾馬肚，率先衝了出去。
“嗚呼嗚呼嗚呼！”弟兄們發出嚎叫，跟在李姥姥後面，順手把手上的火把往剛剛砸破的瓦罐上扔過去。
火光乍起！直衝霄漢！
“啊！”躲藏起來的日本人被大火逼出來，慘叫著在那扭動。
“哈哈哈哈哈！”李姥姥的隊伍大笑著，從他們身邊衝鋒過去，順手用馬刀幫了他們一把。稍微遠一點的，就開槍打倒。
幫他們了卻痛苦！
“啾！”又一聲銳響出現，這次是從李姥姥的耳邊劃過。
他們已經出了村子，前面有個小山包，越過小山包又有一個大點的小山包。李姥姥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聽錯的話，最開始的響箭，就是從那個略大的小山包山腳下發射升空的。
現在這又有一聲，他們才剛剛離開村子，發信號的人已經趕來接應了，看來目的地和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沒有想象中那麼遠。
“來者何人！”小十七高聲詢問。
“不要再過來了！我後面這座山的有日本人的陣地！你們原路返回，去找李姥姥，讓他帶人來救援！”
居然是個女聲！
【哎呀呀指名要我？這可真是受寵若驚呢。】李姥姥一咧嘴，笑了。
他聽出來了，對面那個女聲，是蘭紫來的。
心裡略微過了一遍諸多猜測，李姥姥大概也能猜出對面是什麼情況來。
【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就是李姥姥！你回去！不管現在你那邊主事的是誰，準備突擊！”
蘭紫恨恨地一錘地。
【突擊就突擊！喊得這麼大聲！怕日本聽不到嗎？！】
……
但她也不是傻的，也是在心裡稍微過了一遍猜想。
“你想幹什麼！”
“呵~”李姥姥抬頭望天，嘆一口氣。
他對自己身邊的弟兄們笑笑，說：“這句話，問得好啊。”
忽而，他扯開了嗓子大吼：“我！要殺人！殺日本人！”
蘭紫皺了皺鼻子……
“珍重！”
李姥姥一發一發地把手上步槍的彈倉填滿，回頭四顧，看著那些面容寒磣的弟兄。
還剩二十九個，其中居然有十一個是已經沒了鼻子的……
【據說，梅毒是在明朝傳入的中國，然後正巧，從那個時候開始，中國就走了下坡路。】
“各位兄弟！怕死嗎？！”
“不怕！”
“騙鬼呢！那！怕打仗嗎？！”
“怕！”
“孬種！”
這天沒法聊了，弟兄們都埋頭收拾手上的傢伙，決定不去理李姥姥。
“我不騙人！我就很怕死！但我不孬！所以我就不怕打仗！”
弟兄們認定了李姥姥是在自吹自擂，不理他。
“為什麼！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
“我喜歡戰爭！”李姥姥繼續在吼。
弟兄們麵皮一抽，手上的動作一頓。
“戰爭！是要雙方！有戰鬥的能力！有戰鬥的理由！有戰鬥的意志！才會發生的！按照日本人的修辭！是世上絕佳的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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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表贊成！”
“所以！”
“在這裡！在中國！只要還有戰爭！就說明！我們還有鬥志！我們還在反抗！我們還在直面那些財狼虎豹！刀劍相向！不死不休！”
“只要這樣！”
……
“只要這樣……”李姥姥的目光有一瞬好像失去了焦距。
“鏘！”目光復而一凝！李姥姥右手挺槍，左手拔出了馬刀，斜指前方。
“只要這樣！只有這樣！那我們的魂靈！我們的脊樑！”
“就還堅挺在！這大地上！”
李姥姥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瞪大了眼睛。因為麵皮的拉伸，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滾落下去。
“衝！殺！”
……
“衝！殺！”
“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