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喜,李姥姥最後居然還得了個全屍。
整個人都成了黑炭一樣,衣服啥的都焦了糊在身上沒法分開,但因為他太過結實了一點,炸藥包爆炸之後只是把他連著那挺水冷機槍一起拋飛了,並沒有把他炸碎。
至於他帶來的那些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但幸不幸運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他們大部分人身上都少了些比較突出的部件,比如鼻子啊手指腳趾啊,還有歐金金啥的。
劉小良一路昏昏醒醒地到了手術臺上,本來困得不行了,但眼前那個無影燈實在刺眼,讓他怎麼也睡不過去。
最主要的是……
【荒船藍子……日本人……大戰……】
他只是才保護了荒船藍子一次,迷迷糊糊地就“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重要性,認為只要自己一昏睡過去荒船藍子就沒人保護了。
而她作為一個日本人,在這節骨眼……
【劉果粱我嗶嗶嗶嗶!先前還下那種命令!】
反正這種求生意志,在前大夫看來,是好事。
劉小良記得自己只被捅了四刀才對,但之後捕頭王幫他包紮的時候,卻是縫了九個窟窿。
劉小良當然不是感覺到這些,而是因為捕頭王,他在數著。
“這裡再扎深一點的話,你就沒了。”
“嗯,這發子彈再偏一點,你就救不回來了。”
“哇,幸好是手槍彈,如果是步槍的話,你的爪子就飛了。”
“嗚嗚嗚嗯嗯……”劉小良的舌頭軟塌塌的一團縮在喉嚨裡,說不出話來。
“嗬,還醒著?”捕頭王也吃了一驚。“老爹!他怎麼還醒著啊!那麻醉藥管不管用的!”
“藥太少了,我省了點劑量……他醒著就醒著吧,不喊痛就行了!”前大夫不耐煩的聲音。
“還有,把他的眼睛遮一下,不要讓他看。膽子怪小的,這會兒身上慘了點,看見了別嚇丟了魂。”
光線一被遮蔽,好像魂兒真的就丟了一樣,劉小良慢慢就失去了意識。
……
“我還是不遮了吧,這沒聲沒響的,臉上再蒙個白布,怪嚇人……靠!老爹!他閉眼了啊!”
“還喘氣就行!”
捕頭王把手指再劉小良鼻子前探探,雖然很微弱,但確實有動靜。
包紮好了,一身護士服的荒船藍子趕緊進來把劉小良推走,騰出了手術室,準備接受下一個傷兵。
這份工作比捕頭王想象中的要累得多。
不是勞動量的問題,因為大多數傷兵沒等到這裡來就死在了路上,真正進了手術室還有搶救價值的,其實並不多。
但也正因為這個情況。
是心理上。
那種生命從指縫間溜走的感覺,太過真實了。
“不要大喘氣!”前大夫猛地拍了捕頭王的背一巴掌。
“人緊張起來的話,會不自覺地加深加快呼吸,但如果超過一個度,真正用到的氧氣其實很少,久了的話你自己就會缺氧,到時候注意力下降體力透支,情況會更糟糕的。”
“要冷靜,虧你還是習武之人呢。”前大夫說著,甚至還摘下口罩喝了一口茶。
……
“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像這種貨色,一看就是和佛祖無緣的。”
獨臂的倒黴漢子對讓他丟了一條手的劉小良是很不滿的,但卻也真心希望劉小良能活下去。
至於那條手,就當是被狗叼走了吧。
手雷兄和指路鬼也躺在床上,獨臂漢子單手抓捏擠壓毛巾,把它們搭在手雷兄和指路鬼的額頭上。
病房裡的護士人手不夠,大多數傷員都是由要好的弟兄們在照顧,獨臂漢子就來湊個熱鬧。因為捕頭王太過變態的關係,和他一起行動的傢伙存活慮其實挺高。這裡手雷兄是意外情況踩了個自己人的地雷,指路鬼則是要護著他的侄子。
嗯,指路鬼的侄子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只是左手少了一截中指,外加睡覺只能趴著了。
“誒,你去忙吧,他也交給我了。”獨臂漢子朝荒船藍子招呼。
荒船藍子看了他一眼,摘了口罩,從獨臂漢子手裡拿了溼布,擰乾,幫指路鬼和手雷兄擦乾淨了臉上多餘的水漬。
“這……”
有個憲兵突然闖進屋子來,徑直走到荒船藍子面前,劈頭蓋臉地就問:“你就是荒船藍子小姐吧,請問,你知道和你一起回來的蘭紫小姐在哪嗎?”
荒船藍子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
“哦,那不好意思,打擾了。”憲兵得到了回答,又急匆匆地走了。
……
獨臂漢子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他看看荒船藍子,又看看劉小良。
【這梁子,我和你是結下了!】
病房裡瞬時間一靜,然後慢慢地,氣氛變了。
很多人,慢慢朝荒船藍子圍過來。
獨臂漢子想了一下,糾結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斷臂,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劉小良,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搶先站了出來。
【說當是被狗叼走的,就是被狗叼走!】
他指著劉小良問荒船藍子;“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的女人。”荒船藍子笑著對獨臂漢子說,她明白他的意思。
“嗯……”獨臂漢子轉過身,站出去伸手擋住了那些圍過來的傢伙。
“幹什麼!都幹什麼!站住!不要走過來了!幹什麼幹什麼!都沒長耳朵嗎?剛剛她說什麼你們都沒聽到嗎?”
……
“她是日本人!”有人高聲說。
“對!她是日本人!”
“日本人就該死!”
“說得好!”獨臂漢子猛地大喝一聲,用氣勢穩住了局面。
“剛剛說日本人該死的,站出來,對,就是你。”
“你們,也都贊同他說的對吧?”
“好啊,日本人是該死,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現在外面全都是日本人!去殺啊!有種的去殺啊!只要你們敢去!老子就算只有一隻手了!也敢和你們一起!舍命陪君子!”
“但你們剛剛都聽清楚了!啊!”
“她!”獨臂漢子指了荒船藍子一下,“是他!”獨臂漢子又指了劉小良一下。“的女人!”
“別看我這樣,老子當年也是混全團的!”
“我們全團說了什麼?最看重的是什麼?!”
“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
“這個女人!她現在跟了個中國男人!那她就是咱中國人的人!就是中國人!你們要算她是日本人的賬!要麼去找日本人!要麼去找她男人!”
“而她男人!就是為了我們!肚子上不知道被打了幾個窟窿,現在正躺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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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自己說!他對不得對起咱們中國人!這賬!還能不能找他算!”
“而現在這個女人!她在服侍自己的男人!是個中國男人!”
“你們現在卻要殺她!殺一個中國男人的女人!殺一個自己人!”
“你們自己說!這合適嗎?!”
……
“說得好!”突然一聲喝彩,還有鼓掌聲。
是那個憲兵。
他走到半路突然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冷汗刷刷地就冒出來,趕緊折返回來。結果這一回來,就聽到這番言論。
【覺悟挺高啊。】
“嗯……”
喝彩也喝了,掌也鼓了,這裡好像也沒什麼事了……
“嗯……對!他說得對!沒錯,就是這樣……嗯!你!很好。”
憲兵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