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仇恨這種東西,大概是像“能不能捲舌”、“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這樣能夠隨著血脈遺傳的。
其實捕頭王在胡說,裹得這麼嚴實,他根本無法從體徵樣貌之類的方面去區分一個人是漢人還是滿異人。
但他確實能夠分辨,毫無道理,只是在發覺了那四個人的瞬間,他就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刀柄,並感覺身體漸漸溫暖,感覺後背有細汗冒出,感覺到刀刃在刀鞘裡振鳴。
量身定製的刀,一年一換,由前大夫親手鍛造。刀型是唐橫刀,柄長三握,刃長不足兩尺,極薄極鋒銳,重不足三斤!
捕頭王挽一個刀花一低頭直接鑽進了四人的包圍圈,當先一人只感覺眼前一花,倉促間舉起用來護住脖頸的左手小臂一涼,捕頭王已經到了他身後。
亡魂皆冒!
“呀!”他嚎叫,急忙回身奮力揮舞彎刀!試圖拼一個同歸於盡!
捕頭王飄飄然讓過他的刀尖,低頭對他鞠躬,兩把彎刀順著捕頭王的後腦勺削過去。
而捕頭王甚至還有閒心揪了一下自己的鞭子,不讓它受到損傷。他已經習慣了這個髮型,或者說,對它所代表的意義已經可以毫不在乎了。
捕頭王又向右轉了個身,轉彎身之後站起,漫不經心地橫移兩步,讓過最後那人發射的弓矢。
打頭那人劫後餘生,正為自己還活著這件事而感到高興的時候,他的左手齊肘而斷,他的左耳也“啪嗒”地一聲落地。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之前撲擊捕頭王的那兩人,站在捕頭王轉身方向的那個突然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腿齊著大腿根而斷,肌肉和骨頭的斷層清晰可見!
細密的血珠這才滲出,如點點紅豆。
好漢子,此時此刻,居然連一個叫出聲來的都沒有!
而捕頭王的刀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果真是好刀。
四個蒙面人一齊面對著捕頭王,手上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握著的刀柄,細麻繩纏繞的刀柄被捏得發出細微的響聲。
捕頭王右手五個手指頭捏著他自己的刀,刀背朝下,用刀尖輕輕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一點。
柔軟的皮膚和肌肉完全沒有來得及變形,那一點點刀尖就陷入進去。
粘稠的暗紅色的血珠從傷口冒出,聚集,順著刀背滴溜溜地滾落,流到刀鐔。吞口的睚眥好像有了變化,在掙扎著要“睜開”眼睛。
捕頭王用左手的大拇指按壓摩擦食指,碾動著讓那細微的傷口消失。
【還不到時候。】
他真的有好好學習醫術,比如他就知道,自己的血是現在這個樣子,原因是這大半夜的他受了凍。他還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實力是不能完全發揮出來的。
【連這個樣子的我都應付不來?】
【這樣不行啊,我熬了大半個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了幾條大魚,結果全都是水貨?滿異人,已經被安逸富奢的生活腐蝕到這種地步了嗎?】
四個滿異人有苦自知。
他們是軍中驍勇,是戰場上一等一的廝殺漢,擅長的是駕馬衝殺,何曾像現在這般在地上廝混。
軍中技法和民間武術,孰優孰劣根本無從比較……這恐怕是朝廷自己說給自己聽的,不然又為什麼要禁止平民習武呢?
只是,好像這個他們說出來的謊話說得久了,連他們自己都信了。
適用性極強的大眾版,永遠比不上特殊定製手工製作的珍品。而捕頭王,又是能經得起雕琢的好料子。
四個滿異人之間相互交換了眼神,突然之間,斷了手少了耳朵的那個和斷了腿的那個以及被捕頭王判斷最弱的那個一齊朝劉小良殺過來!
斷手的那個揮刀橫砍,砍向捕頭王的脖頸;斷腿的那個在地上朝捕頭王投擲彎刀。剁向捕頭王的腰腹;而最弱的那個,一躍而起,雙手持刀猛劈捕頭王的腦袋。
【昏招。】
【彎刀沉重,出招本來就慢,居然還用這種大開大合的招數。】
這本來是沒有什麼毛病的,滿異人悍勇而不懼死,牛尾彎刀本來造型就很威武,被蠻力驅使,正面衝突,能對敵人造成的壓力可想而知。
但奈何,這裡不是軍中,對戰也不是一招定勝負,捕頭王又是明白人。
捕頭王撤步,讓過被投擲的彎刀;同時左手扶著唐刀的刀柄往背上一抵,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直接擋住了身後那弓手射來的箭矢。
右手讓刀柄在手中滑動,一鬆一緊間已經拿住了刀柄的最末端。左手鬆開刀鞘,反握住刀柄最前端緊貼刀鐔,左手虎口與右手虎口相對。
再將刀刀尖垂地豎直。
捕頭王朝右邊一鑽,平推著雙手,直接躲過了劈砍那人的彎刀,而迎上了少了只手只耳那人橫揮而來的彎刀。
銀色的清輝沖天而起!
那人一頭栽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鐺啷啷……”連著他右手的彎刀掉落在青石的地磚上,刀尖不斷地和地磚相撞發出響聲。
他好像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呆愣愣地把兩隻從肘部開始就光禿禿的手舉到眼前看。
“啊……啊!額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嚎聲。
“嗬哈!”完好無損而最弱的那人怒嚎著,聲嘶力竭地怒嚎著,雙手掄圓了彎刀,朝捕頭王砸過來!
捕頭王低頭,像讓過一個過高的門框那樣讓過那把彎刀,然後站直,走兩步。
剛剛還在怒嚎的漢子,他的左腿也是從大腿而斷。
慘嚎的人變成了兩個。
捕頭王把目光投注給斷了腿的那位,還真是條漢子,就算冷汗已經把那身黑衣浸透了,居然還有餘力來瞪捕頭王。
捕頭王心滿意足地享受著這種仇恨而又無能為力的目光,看向了屋外最後那人。
“騎手用步弓,可還習慣?”捕頭王一臉熱情地問道。
距離稍微有點遠,夜已深,捕頭王看不清他怎麼樣了,但是能看見他略微矮身。
【這是要跑啊……】
捕頭王彎腰,低頭,揪起了最弱那人的辮子,用力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刀鋒剛剛碰觸那戰慄的脖子,一條血線立刻浮現。
弓手大急,連忙拉弓搭箭瞄準了捕頭王。
“你過來,我就不殺他們,你說好不好啊?”捕頭王依舊一臉親切地說著這種威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