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姐姐，你有吃的嗎？”蘇曉星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身後的未見。
“我最近在減肥，所以只有這些……”未見掏出半包無糖餅乾，看起來乾巴巴的，絲毫無法誘發人的食慾。
蘇曉星擺擺手，耷拉下眼皮，連腳步都變得沉重了，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步子。
陳晨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等到了露營地，我就去幫你要吃的，再堅持一下。”
露營地，那得走到晚上吧，難道要她餓著肚子一整天，還要從事穿越原始森林這種辛苦的任務。
蘇曉星開始後悔了，她當初一定是腦子被鋼化門擠壞了，才會衝動地決定跟陳晨來西溝，這下好了，說不定一去不復返呢。
懷著滿腹的怨氣，在黏溼的淤泥上行進，會消耗更多的體力，其實彩旗指引的路線已經是相對安全舒適的了，少有毒蟲野獸，也不會經過沼澤地。
但畢竟是原始森林，再好也好不到哪去，乾枯落葉轉化為腐殖質，將土壤保養的又溼又滑，加上地面盤根錯結的巨大藤條，有不少人摔倒過，衣服上粘滿了泥土。
這些在城市裡過著優異生活的孩子，算是初次嘗到了艱苦的滋味，所幸是大部隊共同前行，能為大家增添些勇氣和動力。
起初是咬著牙前行，後來實在沒力氣了，就一起唱歌分散注意力，不過似乎經過自然的洗禮後，大家的腦迴路都不太正常了，就連歌曲的風格都透著那麼一絲詭異。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蘇曉星恍惚感覺她穿越了時空，回到抗戰的年代，拜託，現在是在旅遊吧，能不能稍微換首輕鬆歡快的歌？
她捂著耳朵愁眉苦臉，身邊的陳晨倒是很積極，明明唱歌跑調，還唱的格外大聲，那些扭曲的音符止不住地鑽入蘇曉星的腦袋裡。
還好，後來大家連唱歌的力氣也沒有了，一個個小臉上寫著生無可戀，腳已經麻木，揹包壓的脊背上滿是汗水。
當初在家打扮了許久，費力營造的美好形象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了，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早點到露營地。
高大樹木遮擋住整片天空，使人們幾乎忘記了時間，只有一直低頭走路的蘇曉星發現，縫隙間照進的光芒轉變為絢麗的橙黃色，現在大概是黃昏了。
按照之前的說法，應該再過不久就能到達露營地，可是，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中逐漸升騰。
她突然問道：“哥哥，你相信這些彩旗嗎？它們指向的真的是正確方向嗎？”
蘇曉星始終不願意拋棄自己的直覺，而去盲目地相信外物。
陳晨想都沒想地答道：“當然相信了，這些都是前人設下的輔助工具，而且一路上確實很順利，不是嗎？”
真是愚蠢的哥哥啊，蘇曉星心裡的懷疑並未被磨滅，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未見，發現未見也在回望著她，那雙黑水銀般的瞳仁被霞光蒙上了夢幻的色彩。
陳晨沒注意蘇曉星細微的情感變化，大大咧咧地拍打她的肩膀，說道：“放心吧，班長之前應該是考察過的，有她帶隊，不會出什麼事的。”
他對程素的信任感是在學校生活中培養出來的，班長總能使每次活動完美落幕，這次肯定也一樣。
蘇曉星沒有回答，但內心的騷動在不可抑制地繼續發展。
她充滿疑慮地走著，直到天完全黑了，樹木蒙起了黑紗，影影綽綽的枝幹如同魔鬼的爪牙，林中的鳥兒不時發出令人戰慄的嘶啞叫聲。
隊伍裡開始有議論聲，不光蘇曉星，其他人也開始懷疑露營地是否存在。
“班長，什麼時候能到露營地啊？”終於有人發出了疑問，緊接著恐懼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如果一直以來讓他們堅持走下去的目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會崩潰的。
程素也很擔心，她平時組織外出活動，會提前到該地點進行考察，以確保同學的人身安全，但這幾天忙著補習英語，沒有擠出時間來這邊看，只是聽來過這裡的親戚講了幾句。
聽說只要按著彩旗走，傍晚就可以到達露營地，便沒有多加準備，現在她看了眼腕錶，已經是七點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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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彩旗的延伸方向看不到盡頭，再走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空地來露營，晚上的原始森林危險度大大提高，他們必須儘快紮營才行。
難道要承認她做錯了嗎？要告訴大家她無法找到露營地？怎麼可能！那會使她在班級裡的威信大大受損！
程素勉強扯出微笑說道：“快了，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反正現在漆黑一片，沒人能看到她額頭上的冷汗，和眼中緊張猶豫的神色。
大家相信了程素的話，開啟手機的照明功能，一道道晃眼的人造光源撕破眼前的黑幕，卻又被前方更黑的黑暗給吞沒。
蘇曉星開始害怕了，黑暗對於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是最大的恐懼，她強迫著自己不去瞎想，可腦袋不聽話，她總覺得有某種可怕的東西就隱藏在黑暗裡，伺機而動。
那可能是地獄惡犬，吃人的怪物，遊蕩的鬼魂，隨時都會跳出來，把最醜惡的嘴臉展現給她看。
她死死攥著陳晨的手，指甲摳進他的肉裡：“哥哥，我怕。”
陳晨疼的猛吸一口涼氣：“別怕，我在呢，我會保護你。”
每過五分鐘，蘇曉星就會用顫抖的聲音，詢問道：“哥哥你在嗎？”
“在這呢。”
“哥哥。”
“誒，我在。”
“哥哥啊。”
……
無論做了多少次重複的回答，陳晨都沒有喪失耐心，他知道妹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表現，是把他當做了很重要的人，他很高興。
再次前行了一段距離，天色原來越暗，如濃墨般粘稠的令人感到窒息，程素心裡明白，現在必須要停下來了，在黑夜中行進極易有人掉隊。
“可惡。”她咬緊牙齒，不願面對慘淡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