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拿起明信片，正面是橙子早些年的照片，穿著小馬甲，戴著文藝的黑色細框眼鏡，笑容陽光，並不如現在這般鬼畜，還真有點藝術的氣息。
歲月是把殺豬刀，這句話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啊？
橙子的表情變得嚴肅：“請允許我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繪夢工作室的編輯橙子，希望您能以插畫師的身份加入我們。”
陳晨也必須正經起來了，他將明信片放入西裝口袋裡，詢問道：“你剛才說什麼非你們不可？”
“是的，這種尺度的作品，只有我們敢於將它大規模推廣銷售，本工作室旨在發展充滿荷爾蒙氣息的個性藝術，誓要將其引入主流國際藝術殿堂。”橙子像念口號似的充滿激情。
充滿荷爾蒙氣息的個性藝術？不就是畫個工口本嘛，居然被說的這麼高大上，陳晨感到有些好笑，不過橙子的這番話確實成功地令他動心了。
如果畫工口本真的能成為一門職業，那他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就像買東西一樣，為了用最合適的價錢買到最好的東西，必須要學會砍價，他不能立刻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要假裝冷漠，讓對方給出更誘人的條件。
陳晨繼續玩咖啡杯，漫不經心地說道：“用不著說的那麼高尚，只不過是承包小黃書插圖而已吧。”
橙子拍案而起：“當然不是，我們畫工口本又不是…不只是為了滿足肉慾，還是從超越物質的人性至高點上啟迪眾生。”
這話沒毛病，工口本里的確揭露了人性的黑暗，各種女生被迫和全班同學進行魔法交易，小紅帽不賣火柴改賣肉，哥哥一言不合就用大師球捕捉妹妹，然後嘿嘿嘿吼吼吼哈哈哈……
聯想到了某種香豔的場面，陳晨臉紅心跳地移開目光，一會兒幫蘇曉星整理紗裙，一會兒又幫她摘掉頭髮上落的蒲公英，完全忽視了橙子這個大活人。
橙子只好悻悻坐下：“抱歉，我剛才情緒過激了。”
“沒關係。”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為了讓氣氛熱絡起來，推動洽談事宜照常進行，橙子見陳晨軟硬不吃，便開始在蘇曉星身上打主意，畢竟當初就是蘇曉星在網絡平臺上投稿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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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妹妹看起來甜美可愛，肯定是個好相處的人。
他滿臉堆笑道：“妹妹，你想不想吃小蛋糕啊？”
用食物誘惑孩子是個無恥的手段，因為幾乎沒有人能抵擋美食的吸引力，橙子以為蘇曉星鐵定會中招。
沒想到她只是抬頭看著陳晨，淡淡地回了句：“橙子先生叫我星星就好，我只是他一個人的妹妹。”
臥槽？！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
橙子的大腦有點發懵，與陳晨簽約是主編部署的任務，據說主編在看到他的畫作時，常年扁平的某個部位起了反應，這個陳晨對他來說就是救命的天使啊，無論如何也要收到麾下。
主編大概是想每天觀看陳晨的畫，謀求長期可持續發展，如果完不成的話，天知道他會不會被那個魔鬼教訓到天黑，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命令收拾東西走人。
他記得前些日子，有人不小心把奶茶灑到主編的報紙上，被罰頂著報紙站在走廊一整天，那慘狀簡直不忍直視。
可是，為了高額的工資，大多數需要養家餬口的市民階層都選擇了忍耐。
橙子偷偷摸了摸挎包裡揣的五千塊現金，在他的眼裡，金錢的重要性僅次於空氣和水，都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他咬咬牙將挎包交給了陳晨，說道：“這是主編吩咐我交給你的簽約金，後續福利還有很多，你每天只要按時交稿，就有大把的鈔票砸過來。”
多麼好的待遇，如果是他早就樂呵呵地答應了，唉，人比人氣死人。
其實陳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到這美好的工作中了，五千塊在學生黨的眼裡根本就是天價，但他還是期待著能把價位再提一提，他是不會嫌錢多的。
於是，他保持性冷淡的面孔，裝作不為所動地說道：“五千元，是不是有點少啊？現在經濟這麼繁榮，這方面的消費量大大增加，這行業又極其稀缺人才資源，供小於求……”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意思無非就是一個，加錢。
橙子的臉皺成一團，以主編怕麻煩的性格，是不可能再給他撥款支援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犧牲自我保全工作，從自己的工資裡拿出一部分來。
他用手比了個六的手勢：“六千，不能再多了。”
陳晨幫蘇曉星系蝴蝶結的手一抖，險些把絲帶給扯斷，面上還得繼續裝：“不行，七千。”
橙子不樂意了，往椅背上一倒：“六千五。”
陳晨也賭氣似的抬槓道：“八千。”
橙子毫不留情地降價：“六千。”
“行吧，六千就六千，今晚打到我賬上，明天我就能交稿。”
橙子一口喝光咖啡，與陳晨友好地握手言和，雙方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象徵著這次談話愉快地結束了。
日落西頭，風力漸漸大了，吹的門口的金魚草風鈴不住搖晃，發出叮咚的清脆響聲，服務生懷著歉意地在門口掛上停止營業的牌子，請陳晨等人準備離開。
從下午一點到晚六點是千葉咖啡廳的開門時間，無論這段時間裡的顧客是繁多還是稀少，他們都謹守這個規矩，奇怪的是，明顯入不敷出的店家竟然堅持開到了現在，使它成為了銀座的一個地標性建築。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奇蹟的，不管相信與否，它們就在那裡，存在本身就是輝煌。
或許在很多年以後，陳晨與橙子的這次見面也會成為他人生中的奇蹟。
服務生很禮貌地沒有不停催促他們，到後廚忙著刷杯子盤子去了，橙子慢悠悠地拽著挎包想要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轉頭，笑著說道：“陳晨，和我去工作室看看吧，離這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