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秦詩瑤慵懶地趴在桌面上，發出帶著濃厚鼻音的悶哼，有時候她真想動手教育教育陳晨這個倔強的小子。
但是她又不忍心下手，畢竟陳晨小她四歲，那種想要讓他趕快明白事理，可苦於找不到合適方法的心情，讓秦詩瑤感覺自己彷彿已為人父母，這不是母親才會有的體驗嗎？
母性氾濫可不是什麼好事，她無奈地對著橙子吩咐道：“這件事先往後擱置吧，我想等等陳晨那個榆木腦袋。”
秦詩瑤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她希望能把陳晨培養成出色的畫師，他有這個能力，只是缺乏賞識他的人，也欠缺自身的勇氣，總是畏畏縮縮的又怎麼會成功呢？
掉在地上的胭脂色杯子裡灑出清香的茶液，從中孕育出嫋嫋白煙，她看著很頑強沒有被摔碎的杯子，突然問道：“大家都下班回家了嗎？”
橙子微微皺眉：“還沒有呢，雨下的這麼大，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啊，帝都已經好久沒下過這樣大的雨了。”
暴雨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卻依然沒有減小的趨勢，天邊的灰黑色雲朵正向這邊緩緩移動，似乎預兆著更大的雨勢即將來臨，城市被籠罩在黑暗中，宛若夜晚已提前到來。
夜大大很少出門，幾年難得一次的在外面等人，居然就倒黴地碰到了史詩級大暴雨，連地下水井都堵塞了，從井蓋的小孔裡往外噴水，場面何其壯觀。
“啊！我的手工定製lolita裙子，都被打溼了！”她發出尖叫，但聲音被大雨完全淹沒了。
站在屋簷下，還打著傘，做好了萬全準備，但在這種級別的雨裡都是無用功，夜大大此時就好比赤身裸體和野豬搏鬥，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舉行籤售會的小展館已經落了鎖，繪夢的工作人員在很久之前就回了辦公樓，她一個偷偷溜回來的人，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廣場平坦開闊，最近的居民樓都有幾百米遠，跑到那邊的時候早就渾身溼透了，夜大大如今就是在一刀致命和凌遲處死中做選擇，是飛跑回旅館呢？還是在屋簷下繼續等雨停呢？
反正她可不打算再死等常玖回來了，雨下成這樣，那丫頭肯定都回家了吧。
算了，乾脆和負責人承認錯誤，讓她派人開車來接吧，夜大大在大腦裡組織好語言，撥通了負責人的電話：“那個，我……”
“夜大大！”一聲少女的呼喊在背後響起，夜大大幾乎是以驚恐的眼神轉頭看過去。
那家夥，也太神奇了吧，居然……居然遵守承諾回來了，拿著便利店裡都有賣的便宜雨傘，不顧頭髮和身體溼透的威脅，在大雨中狂奔，懷裡死死地抱著還在冒熱氣的肉夾饃。
常玖一路踩著水坑跑過來，白色學生服上沾滿了泥點，兩邊的鬢髮溼漉漉地貼在臉頰上，她全然不注重形象地闖入夜大大的視野，把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塞進她手中。
是肉夾饃，一直被踹在懷裡，用外套抱著，就算經過了很遠的距離，依然保持最初的溫度，好像夜大大此時拿的並不是肉夾饃，而是一顆滾燙的心臟。
“快吃吧，還熱乎著呢，沒想到夜大大還沒走，我本來都快要放棄了。”常玖傻里傻氣地笑著，在寒冷的天氣裡，她的口中噴出白色的熱氣，被雨點打散。
夜大大沒來由地感到生氣，自從母親去世後，這種愚蠢的人她很久沒有見到了，
她討厭這樣的人，為了呵護別人的笑容不惜犧牲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善良最讓人噁心了。
“你是傻子吧。”她憤怒地呵斥道。
在她面前緊張兮兮的常玖，看起來和當初那個細心做著清潔工作的母親，實在太像了，那個為了賺足一家人生活費，在壓榨勞動力的吝嗇老闆的統治下，依舊勤奮地做好本職工作的母親。
最後呢？還不是在擦大廈外面的玻璃時，從高空中墜落，死掉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不光是失去了支撐家庭的一部分金錢來源，她的家庭都不復存在了。
所以，從小夜大大就告訴自己，不要像愚蠢的母親一般，為了別人把自己的命都丟掉了，這樣的善良太廉價。
常玖竟然沒有被嚇到，微笑著回覆：“那等在這裡，等著我出現的夜大大您，不也是和我同樣的人嗎？”
誰是和你同樣的人！
才不要成為這種愚蠢的傢伙呢！
夜大大轉過身，把裙子甩的高高揚起，下襬的水珠濺到常玖的手背上，她表情複雜地看著夜大大的背影，心想這個比她小的作者，似乎承受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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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大大，你要去哪？”常玖跟了上去。
夜大大沒拿正眼瞧她，憤懣地答道：“去超市逛逛，你有意見嗎？”
沒走出幾步，她的裙子徹底溼了，貼在大腿上，清楚地勾勒出身體的曲線，可她還是堅持在瓢潑大雨裡前進，只為了把常玖甩掉，這傢伙如果再在她眼前晃，又該想起不好的事情了。
水漫到高跟鞋裡，每走一步，腳和鞋相擠壓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繼續下去鞋會被泡的廢掉，而且這麼走路也太不方便了，她把鞋子脫了拿在手裡，赤腳在堅硬的馬路上走著。
每一寸皮膚都浸泡著冰涼的雨水，夜大大開始無比後悔自己的選擇，為什麼要一時衝動，跑到這來等常玖，而放棄了旅館裡溫暖舒適的大床？
肉夾饃被原封不動地丟回到常玖懷裡，她擔心地吐出一連串問題：“走著去嗎？衣服會溼透的。”
“為什麼不想吃肉夾饃了？這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沒有生菜，也沒有青椒。”
“夜大大的真實姓名是什麼啊？方便告訴我嗎？”
夜大大煩悶地捂住耳朵，她再也受不了了：“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別再跟著我了，瞧你穿的這副土包子的模樣，不要丟我的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