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伽珞離開後並沒有直接上車，而是選擇了步行。他需要尋找一個報童。這些十四五歲的孩子其實到處都是，他們穿著陳舊且顯得肥大的工裝，揹著裝滿報紙的帆布包，在街上穿行且叫賣。就像是他們幾十年、一百年前的同行一樣。雖然時代已經演進到了工業時代，但這項生意從不曾有什麼改變。唯一的不同是，以前的同行只需要躲避飛奔的馬車，而現在還加上了飛馳的蒸汽機甲和蒸汽載具。
“給我一份《渡鴉通訊》，謝謝。”白伽珞很容易地找到了一個報童。他攔下了這個沿街叫賣的少年，這樣說道。
“先生，半個馬克。”
白伽珞付了錢，拿來一張報紙掃了一眼。明顯就看到有些不同的地方。比如海因茨。惠特曼上尉受審的訊息放在了邊角，豆腐乾那麼大小的一塊地方，並不像是早上拿到的那張《渡鴉通訊》一般，那麼顯眼。
“他們還真的這麼重視我啊。”白伽珞忍不住自嘲了一句。為了引導自己，居然不惜每天為自己單獨做假報紙，真是大手筆。
“先生，您說什麼？”那個少年看到這位先生嘴角咧著，神色很不正常。有些害怕地說道。
“沒事。只是覺得很有趣。”白伽珞說著，把報紙遞迴少年面前，“這個還給你。”
“先生，報紙是不能退的。”少年急道。
“不，錢照樣付，只是報紙我不要了。你想拿它怎麼辦都好。”為了不打草驚蛇，白伽珞不可能手上拿著報紙出現在女僕面前。
少年接過報紙看著白伽珞匆匆離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真是怪人。”
一旦白伽珞認定女僕有問題之後，有些事情對於他而言就變得明朗了一些。他選擇了不動聲色。就像以往一樣有說有笑。另一方面，拜最近躥升的聲望所致，他開始招募人員準備組裝耀晶火炮。白伽珞在城郊用撥款租下了一塊場地，容納從各大學院裡挑選出來的人員開始進行工程浩大的計算——僅僅憑藉紙和羽毛筆進行這樣的計算，一二十個人都不夠。白伽珞一張計劃書交給國王，要求選撥一百四十個精通數學的學生。
“需要這麼多麼？”國王在看到計劃書的時候，這樣問道。對此，白伽珞的回答是這樣的。
他點了點頭，用一種特別嚴肅的語氣說道：“我估計可能不夠，這是最低限度了。”
白伽珞心裡明白，那個耀晶火炮其實並不穩定，耀晶的出力完全無法計算，導致一切穩定裝置都沒有起到過作用。究竟使用多少耀晶，用什麼方法去穩定它，這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古代先民使用的是一種完全不明成分的材料，不能把一切都壓在材料技術的突破上。
所以得找到一個平衡點，一種已知材料可以穩定耀晶的手段。這些無不需要計算，去瞭解耀晶釋放能量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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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一旦有王室支援，一百四十個學生根本就不是問題。沒有兩天，在各大學校的格物學院裡，招聘選派就開始了。很多學校接到了國王的命令，將名單和人送到白伽珞的手上，但有些學校並不太一樣，還需要白伽珞親自出馬。
比如薩爾茨堡大學。這所庫羅斯的學術中心拒絕了國王的敕令，這讓白伽珞感到很意外。
此時此刻白伽珞正在給先期到位的七十三個學生分配任務。內容只是一些基礎的東西，因為這些學生中很多人甚至連耀晶是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得從頭開始。正當白伽珞向這七十三個學生講解耀晶的某些特性時，忽然一個衛兵闖進來，遞給白伽珞一封電報。
白伽珞看完後，沉思了一下，然後問身邊的學生：“你們知道薩爾茨堡大學麼？”
這顯然是個蠢問題，只有對庫羅斯不甚了解的白伽珞才會問。不到片刻就聽到零星幾聲憋了很久的偷笑聲，然後學生們七嘴八舌地告訴白伽珞，薩爾茨堡大學是一所怎樣的學院。
人類歷史上差不多一半的重大發現都出自薩爾茨堡大學。說是引領了人類的發展也毫不為過。
就是這樣一所學院，改良了蒸汽引擎，使其可以安裝在中型載具上。它依靠模擬蜘蛛的動作，建造了人類第一批蜘蛛機甲。這種機甲後來在全世界傳播，並且最終在某個深夜突擊剿滅了晉都的守舊派，導致白伽珞一家南逃。
它升起了人類第一艘實用飛艇，這種飛艇後來被庫羅斯反覆改良，最終服役軍隊，發展出了從飛空堡壘到快速突襲艇大小不同的型號，拓殖軍大量配備，搭乘飛艇來到新大陸，屠殺了一批又一批的原住民，白伽珞也是搭乘著這種從不落地的飛艇來到庫羅斯。
還有，這所學院研究空氣阻力，提出了真空管道的設想，這設想後來被運用到庫羅斯的列車網路上，從此庫羅斯的天空遍佈管道鐵軌。一列列蒸汽機車以鳥兒都趕不上的速度在懸空的管道中晝夜飛馳。
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薩爾茨堡大學一直以來都是獨立自主的。對權力者的命令嗤之以鼻。白伽珞以國王的名義來要人，結果當然就是註定的。
“唔……”白伽珞託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你們看如果我以個人名義去薩爾茨堡大學招募，會有人響應麼？”
這種事情區區學生怎麼回答得了？一時間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
“這樣吧。海倫小姐，你在麼？”白伽珞朝門外喚道。
很快地，那個女僕就出現在門口：“先生，你找我？”
“能否幫我聯絡一下薩爾茨堡大學？我想去看看。以個人的名義。”白伽珞說道。
“噢我知道了。”女僕掏出筆記本匆匆記下，“還有什麼事麼？”
“沒了。”白伽珞說著，把女僕送走，然後對學生們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好了，閒話就到這裡，我們繼續吧。我們都知道耀晶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物質……”
房間裡又響起了記筆記的沙沙聲，這些學生們此時此刻還保持著對這種藍色結晶的神秘感和好奇心，完全沒有想到在簡短的培訓以後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怎樣恐怖的計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