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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推演

第二驅逐部隊的兩名軍官正在忙著應付記者,審問俘虜的時候,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悠哉悠哉地在臺南的街頭閒逛。

一出港口就能夠看見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路面寬闊得足以供二十匹馬排成一排前進。街道兩旁是各種各樣的商行,飯店,酒吧,旅館之類的,尤其是酒吧裡面,不停地傳出一些水手們大聲地叫嚷和走音的歌聲,以及喝多了酒之後特有的撒潑聲。作為臺灣地區最大的港口城市,臺南的酒吧一天到晚都是不會缺少生意的。

李興漢當然不是來找酒吧的。老徐剛開始跟隨他,所以不清楚他的習慣,其實只要隨便找到一個二驅的軍官詢問,都能夠知道李興漢是滴酒不沾的。理由一開始是說喝酒誤事,但是這樣可擋不住那些同僚們勸酒的慾望,於是他又只好改口說自己酒精過敏。

就算他真的進了一家酒吧,那裡的老闆也多半不會讓他如願。現在才只有四點多鍾而已,在五點半之前,那些可敬的酒吧老闆們是不會為他這樣穿著海軍軍服的人提供酒水的。這些新明的公民們都很清楚海軍條例,並且自發地監督這些海軍軍人們。況且他如果真的走進了酒吧裡,很可能會被一些有心人注意到,如今的二驅被很多人給盯上了,他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請問,去海監廳的話該怎麼走呢?”李興漢攔下了一名路人少女,禮貌地問道。

“從這裡一直走,第三個路口左轉,那條街上最大的建築就是了。”

“好的,非常感謝。”李興漢向那名少女鞠了一躬表示感謝,然後徑直向她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留下那名少女在原地胡思亂想:

“哎呀,他可真是有禮貌。他一定是個年輕有為的海軍軍官吧?聽說剛才有一艘軍艦入港,難道他就是從那條軍艦上下來的嘛?”哦,天哪,少女的想象力就是這樣的強大,一下子就把情況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李興漢不僅是從那裡過來的,而且正巧是那艘軍艦的艦長。

等到李興漢終於走到海監廳門口的時候,他發現那是一座很大的西式風格的建築,門口裝飾著大理石制的雕塑和柱子,以及兩個非常扎眼的狴犴石像。

“中西混搭,不倫不類。”李興漢心裡及其鄙視海監廳的品味,在他看來這種混合式的建築風格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然而不知為什麼,新明的人民似乎還很青睞這種建築方式。“而且你放兩隻狴犴在這裡做什麼?又不是法院這樣的地方,不如放置貔貅,反正海監廳就是個只進不出的衙門。”

不過他還沒來及看完海監廳的大門,門口的門衛就走了過來,詢問他的來意。李興漢掏出了自己的軍官證,對他說道:“海軍中尉李興漢,我是為了剛才那條走私船上的人來的。”

賈明乃此時正在海監廳當中,聽著那些官員們喋喋不休的話語,聽他們的那種口氣,好像非要把他們這幫人都給發配到巴拿馬去挖運河不可。不過一會之後,就突然進來一個辦事人員,向領頭的那人說了幾句話。領頭的那個文官臉上浮現出了一個詫異的表情,隨後就跟著走了出去。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低聲地跟同僚們商量了幾句,然後對賈明乃說它可以離開了,而處罰僅僅就是扣下他們的一船貨物而已。

賈明乃以一種不敢置信的心情走出了海監廳,然後就發現那個在下午救了他的海軍軍官正站在門外,微笑著看向他。於是他猜測自己今天之所以能夠這麼輕易地脫身,大概就是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關了。

“你好啊,船長先生。”李興漢微笑著說道,就好像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是第一次和對方見面一樣:“今天的事情很抱歉,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一切都要按照規章制度來辦。不過萬幸的是,你的船仍舊停在臺南的港口之中。”

“艦長先生,請問您為什麼要幫我呢?”賈明乃心平氣和地問道。誠然,如果不是這個傢伙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到達印度了,不過更有可能是被滿清的辮子兵殺掉,然後丟到海里去餵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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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並不是我在幫你。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二等尉官罷了,哪有這麼大的面子?”李興漢搖了搖頭,告訴賈明乃幫助他的不是他個人,而是另外的力量:“海監廳的那些傢伙,只不過是給我們海軍部一個面子而已。這一次我們打算好好對外宣傳一番,把我軍解救商船成員的英勇事蹟好好塗抹一下,如果這時候大家發現獲救的船隻是一條走私船的話,那氣氛可能就會比較尷尬了。”

兩人就這樣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回港口。李興漢向賈明乃詢問將來有何打算時,這位老船長卻是眉頭緊鎖,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現在我們幾乎一點本錢都沒有了,說不定只好以打漁為生了。”

“那麼,船長先生有沒有考慮過來我們海軍發展呢?”李興漢輕聲的問道,總算是丟擲了他這個謀算已久的想法:“我們第二驅逐部隊剛剛成立,到處都缺少專業人才,您的豐富經驗讓我覺得,您不來海軍發展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我的軍艦上還缺少一個合格的航海長,我認為這個職位是相當適合您的。”

賈明乃詫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軍官。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的“成分”有些不好,要是當了兵之後被人查出來以前是個走私販子,那肯定是不好收拾的。他轉念又想,難道這個人早在海上的時候就想著這些了麼?他幫助自己,難道就是為了……

李興漢雖然年輕,但是在前世那個資訊爆炸的社會生活了十幾年,各種各樣的人是見過的太多了。他看見賈明乃那沉吟不語的樣子,就知道對方多半是不願意了,於是對他說道:“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老實說,我也不想用一種‘救命恩人’的姿態,要求您做什麼。事實上,您現在的損失,也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不是麼?”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港口之外,少女梅莉號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李興漢於是停下腳步,對賈明乃道別:“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船長閣下。如果船長閣下將來有什麼新想法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說完之後,他又指著少女梅莉號的方向,笑著說道:“說實話,這艘熱那亞雙桅船,真的不捨和您這樣的人才呢。”

李興漢說完這番話,便頭也不回地向軍港的方向走去,只留下賈明乃自己在原地思考人生。

當天晚上,第二驅逐部隊的六名驅逐艦艦長全部匯聚到了臺南港裡,一起討論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剛剛取得的最新情報。

“阿漢哪,你總算回來了。我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以為你被那個熱情的姑娘勾走了魂了!”程璧光非常的不滿意,他審問了一下午的俘虜,弄得口幹舌苦,而這小子卻在外面逍遙快活。

“這話可不能亂說!”李興漢連忙說道,因為林遠達也在旁邊,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的清白受到汙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臺灣的姑娘再美,我也不會動心的!”

“哼哼。”林遠達用鼻子發出了兩個音節,用來表示他的看法,弄的李興漢不知道對方到底相信自己沒有。

“好了好了,我們看看璧光掏出來的情報吧。”鄭國燾擺了擺手,示意李興漢坐下,然後拿出了一份報告交給他。

這份報告是經過他們幾個人整理過的,根據俘虜的口供,他們如今已經掌握了兩廣水師的大量情報,包括軍力部署,船隻數量,火炮配置,以及碼頭,造船廠和要塞的分佈。

“這些情報可靠麼?”李興漢問道,因為這些情報明顯不是小兵能夠說出來的,他懷疑可能是有些人在胡編亂造。

“應該是可靠的。這次你運氣不錯,逮到一個副將,這傢伙肚子裡知道的東西可真不少。”程璧光解釋道為什麼能知道這麼多東西,並且分享了自己的審問技巧:“我把他們中的軍官全都分開,告訴他們每一個人,如果不說實話,而又和別人交代的東西衝突了的話,我就會把撒謊的那個人立刻丟進海里去。這樣他們就不敢胡扯,全都老老實實地交代出來了。”

“那麼,也就是說,我們的‘打獵計劃’需要改改了。”林遠達看著那幾份報告,用一種低沉的嗓音說道。雖然李興漢覺得他的作戰風格偏向於保守,但那是和自己的激進風格做對比的。在把握比較大的情況下,林遠達的思想仍舊是偏向進取的。

“正是這樣,我覺得我們這次的目標,可以是兩廣水師的主力部隊。”鄭國燾知道兩廣水師的大部隊就停在廣州,其中最大的三隻“金”字號的戰船,也不過只有四十來米而已,而且火炮數量也遠遠弱於己方。

“我覺得,我們完全也可以把目標定為全殲兩廣水師,滿清的水面力量實在是不值一提。”李興漢因為剛剛和滿清水師交戰了一場,並且輕鬆地取得了全勝,就完全不把滿清放在眼裡了。況且他還收到了前世經驗的影響,從心底裡輕視對方。

幾名軍官聽了他的描述,覺得這個目標雖大,卻也不無不可,於是就以滿清兩廣水師全體為目標,開始了作戰計劃的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