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虹、劍戟、雲端之人
“那麼，無名氏，歡迎來到非想非非想空間。”
現實褪盡之後，映入無名氏瞳孔的景象，已非先前所處的【有關部門】北面建築內部，藍黑斑紋的鳳蝶不知去向，而小光正站在無名氏的身後，原本的黑色特工西服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套漢代龍袍，衣袖綴滿星光，偶有不知名的色彩一閃而過。
“原來如此，這就是……”
懷著百聞不如一見的心情，無名氏一邊回答，一邊向周圍的環境掃了一眼。
與幻想中現世反轉的奇景不同，這是一條兩面林立諸多現代商城的街道。淡紅色石塊鋪成的街道上站著幾座城市雕塑，陽光與空氣在路邊售貨亭的玻璃表面不斷扭曲。巨大的蘋○標誌招搖地伸展在某棟建築表面，被一隻飛鳥掠過。隨後那只飛鳥跳向廣告牌與綠化帶的邊緣，停在了磚色大理石製成的長椅上……
總而言之，這一眼所見的事物，無論如何，與他此前對“非想非非想空間”的所有想象，全都毫無吻合之處。
“你騙鬼啊小光？！”目睹了這平凡的一切之後，無名氏悲憤地高呼，“什麼‘歡迎來到非想非非想空間’呀？！這個地方怎麼看都是……南京○路吧？！？！”
…………
……
無名氏一臉不信地說這不是“非想非非想空間”，其實也還是很有道理的。因為他所處的區域，的的確確就長著一副南京○路的模樣。無論是那些魔都人民非常熟悉的建築，還是那種經常出現在旅遊雜誌上的構圖，都已經深深地出賣了這條街道的本質。
“但是無名氏。”小光淺笑著伸手向上指去，“要不要試著向天空的方向……看看呢？”
“南京○路的天空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沒見過……咦？！？！”
一邊抱怨一邊抬頭向上看去的無名氏，見到了在他意料之外、但事實上又是情理之中的景象。
雲層高遠，透出帶有死寂與生命氣息的天光。在這些光線的上方倒懸著一片鹽與水之海，與另一片暗金色的沙漠相接，流動的信風模糊著海水與沙礫的邊緣。日出和日落形成一道圓環，圍繞這片奇異的區域迅速轉動。
“這，這就是……”
“稍微有些熟悉，不是嗎？”
“嗯……在佘山天主教堂地下，是有看過類似的東西……”
“沒錯。那是‘現實’與‘非想非非想空間’重疊的瞬間，所以‘非想非非想空間’裡的沙海與鹽海，也會出現在你的感官探知範圍之內。”
“……聽說秦始皇的宮殿，就建立在這片天空海域的中央？”
“沒錯。”
“為什麼‘非想非非想空間’裡，有的地方和現實差不多，有的地方卻很誇張？”
“很久以前就已經說過吧？‘非想非非想空間’是現世之上的一層薄膜，與現實似是而非，也並不是‘宇宙背面’那樣的純粹幻想之地。我們在‘非想非非想空間’可以觀察另一個世界，但卻無法隨意進入、或者干涉‘現實’本身的運作。”
“那麼，現在這條‘南京○路’，其實就是……”
“是的。我們所處的位置，對應到“現實”本身，的確就是‘那一條’南京○路了。”
“Wow——”
面對這種情形，無名氏的好奇心瞬間被調動了起來。既然自己身處現實與幻想間的南京○路，那麼在這附近，應該還有更加值得確認一下的東西……
半秒之後，無名氏轉頭向記憶中外灘的方向看去。因為他想要知道那座著名的地標建築，有沒有因為“非現實”的侵蝕，變得比原來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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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城市街道的另一端。
一位頭戴冠冕、身穿綠色袍服、手執雙劍的中國少女，正與三座持有青銅長戟的灰色人俑機甲維持對峙之姿。
面對毫無生氣的死物，這位王權攜帶者的眼中透出理所當然的自矜與高傲。雖然她在世人的記憶中並非一位張揚的人物，但在她成為君主之後，她也必須維持一份凜然的氣度，以此與自身的“王權”互相證明。
少女平穩地掌控手中之劍，顯現出了某種不亞於段正淳的優雅。但她身周縈繞的氣息又似乎高於那份來自大理段氏的帝統——這至少說明一點：身為君主，她的王權高於那位天南一帝；而身為武者，她也是一位能夠在歷史上留下自身痕跡的宗師。
“雙劍。中國。皇帝。可……是。”
面目模糊的灰色機甲，吐出了口齒不清的話語，似乎對面前這位王權攜帶者的身份略有迷惑。
“你不是。趙匡胤。你。是誰。”
——誠然，這是一個令人費解的謎題。若要說到皇帝中的劍客，除了擁有“六脈神劍”的段正淳，與自創了名為“盤龍”的光劍之術的趙匡胤，還有哪位神州歷史上的君主，留下了另外一種著名的劍法呢？
少女沒有回話，只是將光輝如雪的劍身輕巧地舉起。
它發出一陣微鳴，彷彿街邊早秋綠樹剛開始落葉的聲音。
隨後，一段蒼白的劍芒連在了她與灰色機甲之間，壓迫著疑似動力源所在的人俑胸口位置。而另一段劍芒卻形成了並非稜角彎折、也並非柔順弧形的奇異氣態，以無可名狀的角度斬向巨大機甲的背後，如同兩道目光對視，無形，卻又無可躲避。
——明朝何明臣所撰《陣紀》之中，曾列舉當世五大劍術流派：“卞莊子之紛擊法，王聚之起落法，劉先主之顧應法，馬明王之閃電法，馬超之出手法，五家之劍有傳。”
雙劍再次隔空相望，望出另一道閃電般蒼白的光路。
“顧應。劍法。判明。你是。劉……”
語言也被劍光斬落，隨即斷開的是灰色人俑機甲龐大的身軀。這之後又是更多劍芒，毫無阻礙地劃入了厚重的金屬，肆意遊走於金鐵之間。潛藏在機甲體內的動力源四散於地，創造了短暫而滾燙的焦土，忽明忽滅，很快就沒了聲息。
“世人曾說，三英戰呂布時，呂布以我為突破口，棄戰而走。但呂奉先又是何等人傑，他一生經歷百戰，手中方天畫戟永遠只向最強之敵舉起……”
少女收攏劍光，令它與拇指的關節平行，照耀著自己的手掌。
“在依靠赤兔離開之前，呂布選擇與我交戰。這其中的原因，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更加簡單一些——那就是，相比‘偃月’與‘蛇’，還是我的顧應之劍……比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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