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飛鳥之影，未嘗動也
“是窩闊臺？還是忽必烈？”在紂王報出那些【名字】之後，深知【名字】中所含魔力的無名氏立刻變得警覺起來，“如果是後者的話，秦皇陣營對這座摘星樓的兵力投入，會不會……手筆太大了些？”
“如果是……那位開創元朝的皇帝……”阿斗想，“是元太宗忽必烈的話，那麼……那麼她的王權量級，至少應該與宋太祖陛下相同……甚，甚至……”
“喂喂。別抖了。”趙匡胤把兩支光劍暫交右手，伸出左手拍了拍身邊女孩的肩，給了她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其實是叫‘阿斗’還是叫‘阿抖’了？稍微放寬心一些吧，因為站在你身邊的這些盟友，也都是很值得信賴的。”
“飛矢不動。”
趙匡胤安慰阿斗的同時，無名氏持續張開“非現實”的感官，默默地在視野中捕捉那些凍結於時空本身的靜止箭痕。突然他開口說了四個字，讓身邊的兩位君王感到有些困惑。
“飛矢不動？”阿斗滿臉迷惑地舉手詢問，“和‘飛鳥之影不動’是差不多的意思嗎？”
“嗯。”無名氏點了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那位君王所持‘王權’的顯現方式了。”
“飛矢不動悖論”，是古希臘數學家芝諾所提出的，關於“運動不可分性”的哲學悖論。在人類文明史的記載中，通常將這些悖論稱為芝諾悖論。著名的“阿基裡斯追不上烏龜”，也被列為這一系列悖論之一。
芝諾設想一支飛行的箭：在每一時刻，它都位於空間中的一個特定位置。由於“時刻”只是“時間”的一點，而非一條線段，所以箭在每一個瞬間裡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在這一瞬間裡，它佔據的空間與它的體積完全一致。
在華夏文明的歷史中，也有莊子的一位好友——【名】家學派祖師，畢生致力於合縱抗秦的惠子，提出過“飛鳥之影，未嘗動也”的類似說法。
由於某一“時刻”內的箭矢是不動的，所以在其它“時刻”，箭矢顯然也只能是靜止的。鑑於每個時刻都只存在一支靜止的飛箭，所以芝諾斷定：飛行的箭總是靜止的，它不可能在運動——如果“時刻”，或者說“瞬間”，是不可分的單元，箭就不可能處於運動狀態。因為如果它動了，那麼“時刻”或“瞬間”本身，就立即成為一種可以分割的事物了。
然而，時值公元2056年，宇宙本身已然發生變化。早在百年之前，【量子理論】已由諸多科學巨擘創立。在“時空不能無限分割”的宇宙觀下，“連續時空”這一概念，終於遭到了“現實”本身的排斥。
由於量子力學否認了“瞬間”的存在，認為時間並非連續，不可任意分割，所以無法以“一段時間”來描述的“時刻”也從現實世界消失，遁入了宇宙背面的“非現實”宇宙。與此同時，芝諾悖論也不再成為悖論。阿基裡斯終於追上了烏龜，而飛行於空中的箭矢，也終於成為了運動的物體。
“我明白了。”趙匡胤接過無名氏的話題，以阿斗也能聽明白的說法給出了最終的結論，“現代地球已不可能重現‘飛矢不動’的現象，但在‘以太’瀰漫於現世的時代，非現實的事物還有大量留存，至於那個什麼【量子理論】，也當然還沒誕生……”
“是的。”無名氏說，“所以在無需遵守現實邏輯和理論的‘非想非非想空間’裡，某位掌握了黃金家族頂級騎射技巧的蒙古皇帝，應該就能重現那種席捲歐亞大陸、建立人類史上最大帝國的騎兵軍隊，所使用的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箭術’。”
“很不錯的推論，現代人。”
立於中央的巨大旋梯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她踏著密佈於空間本身的箭痕，行走於無名氏一行人頭頂的上方，不時踩落幾片魔都地標殘骸的硃紅色玻璃碎屑。她手中握有一柄銀色長弓，造型是典型的蒙古復合弓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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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背後的箭壺中並無箭矢的蹤跡，無名氏猜測那是因為她早已將所有的箭射出，佈滿了摘星樓底層的空間。至於她為何能在箭痕上行走，想必也是因為對於達到了“飛矢不動”境界的那位少女而言，箭矢本身就處於靜止狀態，隨時固定於時空本身，永遠停留在整道箭痕的任意位置。
正因如此，她才能立於邏輯與現實之外，駕馭原本不應存在的不動之箭。而在身為武道宗師的趙匡胤看來，這種凌駕於“箭術”之上的“箭術”，即使是出身於黃金家族的蒙古皇帝，也絕非能夠輕易習得的凡間技巧。
所以，有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仍然不得不問。
“你是誰？”
“我不是窩闊臺，也不是忽必烈。”
來自蒙古帝國的少女皇帝將目光向下投去，彷彿白鷹居高臨下，俯視著無法逃脫的獵物。
“我年幼時，師從成吉思汗金帳之下第一箭神——以蒙古語‘箭矢’為名的哲別恩師。恩師授予我‘飛矢不動’的妙技，而我在軍略與征戰上獲取的榮耀，也從未辜負‘哲別’與‘成吉思汗’傳承之名。”
“我是蒙古帝國的第二代執掌者，大元王朝睿宗，仁聖景襄皇帝。”少女高聲宣告，“我是帝國原初可汗的繼任者——黃金家族的拖雷。我的時代與成吉思汗的時代同列，位於忽必烈的時代之前。我曾駕戰馬馳騁，攻陷大片國土。當三千三百萬平方公裡的國度最終降臨，我已在八千年人類文明史上刻下自身的印記，與帝國一同沐浴無上榮光。”
“拖雷……郭靖郭大俠的那位拖雷安答？”無名氏一臉黑線，甚至延伸到了呆毛表面，“喂，紂王，我說你究竟行不行啊……帝辛大導演？一邊是《天龍八部》，一邊又是《射鵰英雄傳》的，這是在拍什麼魔改版金庸劇嗎？！你的本名叫‘子受’，那你的藝名……是不是叫‘張紀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