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美國資源不缺乏
直升機抵達目的地，降落時發出了並不收斂的噪聲，卻沒有驚動任何一道目光。重重警衛目不斜視，任由兩位黑衣特工接近白宮。
無名氏與小光踏過草坪，每一步都帶出了草葉的沙沙聲。白宮內部透出燈火的暖光，武裝安保人員在他們身邊紛繁來回、交接班次。攝像頭以某種不太自然的弧度轉動著，恰好避過了遠道來訪的兩位特工。
從那些如臨大敵的總統府警衛面前經過時，無名氏覺得這是美國的缺點之一。他們總是過於自大，覺得自己能夠控制局面，並且理應由自己來控制局面。
臨時組織的安保措施能有什麼用呢？即使調來美國三軍，也不會比兩位黑衣人更能保證美國總統的安全。而如果這些人是來防止黑衣特工對白宮不利的……那就更愚蠢了。
“也許是所謂‘不能用理性來解釋的矜持’吧。”面對美利堅合眾國的嚴肅對待，無名氏輕易地將其定性為普通的傲嬌反應。於是他與小光一起悠閒地進入白宮西翼，敲了敲橢圓形辦公室的紅木門扉。
五分鐘後。
“無名氏先生，光小姐。兩位貴客蒞臨白宮，美國深感光榮。我們本該在停機坪恭迎二位……以你們魔都的標準，這真是失禮之至。”
少年與少女坐在為客人準備的位置上，精神矍鑠的黑人老頭微微彎腰致意，謙恭地遞上兩杯紅茶。
“沒關係，我家直升機本來就不需要停機坪。”無名氏爽朗地伸手與美國國務卿相握，“好久不見，上次我來美國還是三年前吧？對了，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長得越來越像摩根·弗裡曼了？”
“……他們就是【有關部門】的黑衣人？”國務卿與黑衣人寒暄的同時，國防部長也在一旁審視著那兩位權力凌駕於美國之上的高階特工，並且覺得他們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何必用這種態度對待他們？值得美國正視的是擁有超越級力量的機構本身，而不是機構中走出的任何個體……”
此刻，無名氏與小光轉過頭來，與國防部長目光相接。
“個，個體……”
一瞬之間，國防部長的思維被打斷了。
“體……”
在表層意識作出反應之前，他視界內的空氣已經扭曲起來。眼前兩位黑衣人的形象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卻又朦朧不清。他好像聽見對方在向自己說些什麼，卻難以張口作答。
只一剎那，軍人出身的國防部長就已清晰地辨明了橢圓形辦公室內的上下級關係——上位者是【有關部門】的黑衣人，而下位者是他自己——這一點十分明確，因為作出判斷的是他在戰場上鍛鍊出的靈敏直覺。
“聽說你接任國防部長的位置還不到一年？”小光友善地笑了一下，將那位老兵的思緒拉回現實，“這麼快就讓你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是不是覺得有些突然？能適應嗎？”
“咳……啊。”國防部長一驚，不由自主地站成筆挺的軍姿，“感謝您的關懷！非常抱歉，說實話真是難以適應，以美國的立場來說……”
“不能接受美國之上另有威權？”
“No Sir！我……我失言了！”
國防部長死死地盯著小光面前的那杯紅茶，一時不敢抬頭。
橢圓形辦公室內一時寂無人聲，油畫中的華盛頓凝望著掌控此國的後繼者們，表情木然。
“弗裡曼先生。”無名氏開口打破沉默。
“不是弗裡曼先生。”國務卿極有風度地糾正。
“我有樣東西給你們看。”無名氏幹淨利落地無視了國務卿的反駁，從衣袋中抽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黑人老頭接過照片，發現其中的內容是一堆硬木與鋼材的碎屑，盛載這些碎屑的容器則是一個精緻的黑色小匣子。
“這是什麼？”國防部長問。
“……”國務卿默然思考了十幾秒，似乎仍有繼續思考下去的傾向。
“究竟是什麼？”國防部長不耐煩地敲了一下菸斗，“既然他們讓你來看，那就說明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酷似摩根·弗裡曼的黑人老頭沉吟著開口，“這恐怕是華盛頓紀念碑下埋藏的那件東西。”
“？！”國防部長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下意識地掀翻了用於會客的茶几，紅茶飛濺。雖然經歷了一次精神上的極大轉變，但他動手時還是毫無猶豫。無名氏輕巧地離開座椅，側身跳出一步，保護了自己那身黑色西服的整潔。
“不。”國防部長在內心的衝動與對黑衣人的敬畏之間艱難掙扎，幾乎崩潰，“我不接受。”
“我也不接受。”國務卿苦笑著搖頭，“但事實已經非常明顯——擺在我們面前的東西，無疑就是華盛頓總統留下的遺物。那柄斧子被美國政府秘密儲存了三百年，一直以來毫無缺損……但現在看來，它已經被【有關部門】取走……不，應該說是已經被銷燬了。”
橢圓形辦公室內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藍色地毯上的雄鷹金章仍然閃亮，但在里根·特朗普眼中，這件象徵美國最高權力的徽記卻越來越黯淡了。
“這是什麼意思？”美國總統眯起眼睛，有些費力地直視著黑衣人的面孔，“雖然我一向承認【有關部門】的實力，但美國的軍備庫裡畢竟還有三萬四千顆核彈頭。”
國務卿踏前一步，拍了拍特朗普二世的右肩，示意他暫時保持剋制。隨後他轉向小光，投以疑問的眼神：“美國需要一個解釋。”
“我們的解釋是：‘【有關部門】對此深表遺憾。’”小光平靜地開口。
“Fxxk。”國防部長雖然不敢粗暴地打斷黑衣人的話語，但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慨。
“這是【有關部門】的決意，敬請原諒。我們明白我們毀掉了什麼，也明白你們失去了什麼，可惜時間緊迫，不容我們猶豫。在這一點上，【有關部門】希望美利堅合眾國予以理解。”小光望向那塊被紅茶染出大片汙漬的地毯，嘆了口氣，“我們會作出補償。”
“有關補償，我們稍後再議。”國務卿敲著下巴，語聲沉重，“上帝保佑，美國還不能算是一個資源缺乏的國家。在此之前，我想提一個問題。”
“請講。”
“二位深夜蒞臨白宮，不會只是想通知我們一句‘華盛頓總統的遺物已經被碾成碎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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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不愧是摩根·弗裡曼，思維相當敏銳啊。”無名氏有些驚訝，“如你所料，我們的確還有一件大事，希望得到美國方面的協助。”
“大事？”國務卿挑了挑眉毛，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對美國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啦……只是我們這邊可能會遇到一點麻煩。”無名氏撓了撓湖藍色的呆毛，“是這樣的。【有關部門】準備炸燬金門大橋。”
“金門大橋？”面對這個奇怪的要求，特朗普二世與國防部長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覺得相當迷惑。雖然那是近代橋樑工程的一項奇蹟，但也並不能算是什麼具有特殊歷史意義的聖地，與開國總統機密遺物的毀滅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國務卿的神色卻逐漸嚴肅起來。咳嗽幾聲之後，他將視線投向黑衣特工的雙目：“我可否多問一句。為什麼是金門大橋？”
“又是一個好問題。”無名氏的呆毛變成了表示贊同的綠色，“金門大橋的某根懸索上，曾有一段銘文，不知你們是否聽過？它的內容是‘請停步，旅行者。感謝美國皇帝和墨西哥保護者諾頓一世。他有先見之明，下令在舊金山海灣建橋。’”
“果然。”摩根·弗裡曼聲線平緩，眼神卻亮如火炬，“你們的目標與‘皇帝’有關……”
“‘皇帝’？”特朗普二世若有所悟，“你是指……”
“是的，【有關部門】的目標就是那位‘皇帝’。”無名氏點頭肯定國務卿的說法，“美利堅合眾國三百年歷史上，唯一的君王——諾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