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命源迷航
“不能再戰。”即使狼群所見之物並無異樣，羅馬之王羅慕路斯仍然完全無法安心，“一旦腹背受敵，就將再無希望。”
必須作出選擇——是將分離在外的狼群召到身邊，還是立刻帶著身旁狼群離開，與正在遭受威脅的其餘狼群尋求匯合。
第一種方案意味著繼續與“容器”少年作戰，並且不得不將最後的戰力用於與獅之女神賽赫美的拼殺。雖然羅慕路斯自認為她所藏的某張底牌足以勝過血液燃燒的賽赫美，但那也會讓她失去應戰那位未知君王的後續倚仗——畢竟未知的危機才是真正的危機，她無法承受一邊與無名氏作戰、一邊不斷有狼群成員“失蹤”的風險。
第二種方案意味著放棄與拉美西斯二世之名的爭鬥，最大限度地保留巴勒登丘的狼群。雖然羅慕路斯本人很想選擇這一方案，可這比起前一種方案更難實行。她不知道狼群的突然減員是否與“容器”少年有關，或者“容器”少年是否知情。因此她無法對“容器”少年提出休戰的要求——如果此事真是由他策劃，而他又答應了休戰的話，那就不問可知，必然會導致羅慕路斯本人主動跳進陷阱的死亡結局。
“既然如此。”羅慕路斯陷入思考，“現在我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在這種最糟糕的情形之下，我該如何脫身？”
下一秒後，不遠處傳來了三道不同的聲線，互相之間似乎正在交談。
語聲中所提及的內容雜亂無章、模糊不清。無名氏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但從羅慕路斯的表情來看，這段意味不明的奇怪談話，卻似乎解答了她心中無比焦急的戰局迷思。
“羅盤的指標指向了太陽的邊緣，時間被風吹過。”第一道聲線如是說道，“王權與神權之外的物種戰爭，終結於食物鏈的最上末端。‘小過’與‘旅’之間，在黑色魚尾的魚鰭正中，我見到四足灰獸的奔行通途。”
“複數顆粒分析程序啟動。Cyber-Hare系統就位。”第二道聲線以怪異的形式接續著話題，“量子卦象推演完成，漲落幅度基本符合兌澤範圍。西南偏南44.7261度為‘悔亡’，東北偏東27.5182度為‘利貞’。誤差±0.44%，異常值佔比＜0.27%。”
“‘命源迷航’的術法，用於探知他人之時，精確度會比吾主本人稍差一些。”第三道聲線響起，交談的物件卻轉到了戰場之內，“但不出意外的話，這大致上還是夠用的……羅慕路斯陛下，請儘快依言而行。”
…………
……
在這之後，狼群開始移動。
——無名氏乍看之下，覺得那只是血液之火追迫下的又一次集體躲避。但在擁有更加敏銳的視覺與直覺的吸血鬼少女芙拉看來，那些狼群的動向，似乎有些奇怪。
“那些狼群的動向，似乎有些奇怪。”
芙拉敲了敲正在努力維持魔法的無名氏，指出了自己所見的疑點。
“哪裡奇怪……喂，不要扯我的呆毛……快說，究竟是哪裡奇怪啊？”
“呃……我也說不好，就是突然覺得，它們的行進方向是不是有點……太統一了？”芙拉收回右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嗯，一般來說，就算是有某個共同的目標，讓所有的狼都朝一個方向奔跑，那也不可能出現‘每一頭狼都絕對不會更改路線’的情況吧？但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你看。明明它們不是在平原作戰，而是在超級大的獅子的身上作戰啊……我這樣說，你能聽明白嗎？”
“還算能夠明白吧……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的表達能力可能稍微差勁了一點。”無名氏揉了揉被各種光線照得有些痠痛的眼睛，開始認真凝望巴勒登丘狼群的細微異常之處。
——確實，這是很奇怪的一種現象。身處平原之時，狼群想要一直保持向同一方向前進，是比較容易做到的一件事。但若是山峰陡峭、巨樹密佈、熔岩滿地……就只能做到“基本上儘量向同一方向前進”了。而巨獅賽赫美的身體，顯然又比世間任何危險地形更加危險。這裡不僅有平面上的阻礙，甚至絕大多數位置都不能稱之為“平面”。在這樣的三維空間之內，要想永遠向“東”或者向“西”移動，以常理而言，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當然，與君王一同開國的羅馬狼群，並非普通野獸，運動能力足以不受常理限制。在極度複雜的三維空間之內，它們仍能向著絕對平面的某個方向而行——舉個例子：當一頭巴勒登丘狼沿著巨獅賽赫美的前肢、向獅爪站立的位置奔跑時，它當然是在“向下”奔跑。但從水平的角度來看，它也自然有其偏轉的方向，可能是東，也可能是西，總之必定有其方向所在。
因此，芙拉所觀察到的現象就是，無論哪一頭狼、處於哪一種艱辛難行的位置，它都是在往東北偏東方向的某處奔跑——這原本是很難發現的，因為它們在三維空間內可能向上也可能向下，各自攀援的坡度也不相同，看起來相當雜亂無章，與平常狼群奔向同一地點時的表現很是相似。
經過芙拉提醒以後，無名氏也從看似普通的“混亂”中發現了這種特殊的“整齊劃一”。隨即他還發現，自從它們開始按照這種方式行動之後，狼群總體數量減員的速率，突然下降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極低程度。
——是的，這更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因為若想堅定保持某一方向，就必定會遇到這一路線上的重重阻礙與危機。物理上的障礙，狼群自然能夠跨越，但血液燃燒的魔力曾經殺死過許多巴勒登丘狼，按理說它們應該選擇迴避、絕不可能正面與之相撞才對。
可是，狼群中的所有成員，在面前出現了熾熱的血液之海時，卻紛紛直接衝入了血海之內，隨即帶著一身焦痕與灼傷衝出海邊。這原本應該能夠直接殺死它們，但此時卻似乎失去了那種兇暴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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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那些因為賽赫美的劇烈動作而失去了平衡的巴勒登丘狼，明明沒有陷入血海，卻因為少許偏轉了行進的方向，就被飛濺而出的區區幾滴血液燒成了森森白骨，從巨獅的軀體邊緣直落而下。
怪異。
非邏輯。
不合情理。
正當無名氏陷入迷惑之時，不遠處出現的那三道聲線，又再次傳來了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