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多級
光芒熾烈，但李世民透過“非現實”的視域，依然能夠依稀辨認光中的輪廓。她見到整個人浸沒在光芒中的無名氏，那身埃及風格的亞麻布衣袍再度變回黑色西服，想必是無力繼續將拉美西斯二世的“王權”維持在最高點了。
在衰老而死之前，無名氏還要經受光箭本身的打擊——他手臂上血肉剝落正是為此。但光中的少年並未停止前行。
“刷——”
氣流推動，揚起沙塵。在失去了法老王的衣冠之後，他反而利用【有關部門】黑色西服內建的薄膜式動力裝甲，以外掛噴氣式揹包的方式進一步提升武學中“輕功”的速度。
“有趣的想法真是不少。”唐太宗閉著一隻眼，透過鏡面望向前方，對無名氏作出評價，“也足夠努力。可惜……很快就都會失去意義。在這個冰冷而無善意的宇宙中，所有的聰慧與堅韌，最後都不得不屈服於生死的法則。”
想到這裡，反而是操控著“生死”王權的少女李世民，先為這毫無樂觀可言的規則而嘆息起來。
不願擁抱死亡的樂天主義者，卻在戰場上為他人帶來死亡。這真是一件值得遺憾的事……但“王權”就是如此。連這道障礙都跨不過去的話，是無法成為皇帝，也無法成為任何形式的王者的。
因此，攻勢仍在繼續。
並且加劇。
“！”
即使面對漫天虹光與奪取生命本身的箭矢，即使傷痕累累血肉模糊，也沒有停下腳步的無名氏，終於在李世民再度“拉開”虛無的弓弦之後，被新一輪白光折射出的無數種光擊落，向後倒飛而去。
然而，這還不是終結。
下一瞬間出現的景象，有些類似於採用多級推進設計模式的火箭——由數級火箭組合而成，每一級都裝有發動機與燃料。從尾部開始，每級火箭燃料用完後自動脫落，同時下一級火箭發動機開始工作，不斷去除不需要的質量，以此換取良好的加速效能。
而在無名氏的這場死亡衝刺中，首先被拋棄的是他所駕的戰車。戰車損毀之後，其次被拋棄的……就直接是無名氏自己了。
“喵。”
無名氏被擊落的位置，已離唐代天子只餘一步之遙。一隻水晶小貓優雅地從無名氏背後出現，用爪子踏住無名氏的肩頭借力，縱身一躍，跳向了唐代天子頭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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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喔。”
唐代天子微笑抬頭：“雖然人類的體積相比巨獅要小很多，而貓咪的體積又比人類小很多……但別以為我看不見呀。話說回來……那只亮閃閃的透明小貓，是巴斯特女神的化身吧？簡直像在與整本埃及神譜作戰一樣……不過，只不過是‘生死簿’對神明無效而已。開創大唐帝國的天子‘王權’本身，可不會畏懼什麼神靈。”
在過分強烈的光耀中，利用多級火箭般的形式接近敵人，而最後一級居然又小又透明，也算是一種足夠明智的創想。但箭手首先培養的就是感知能力，所以李世民其實還是捕捉到了光芒中的蛛絲馬跡，從而將無名氏的所有舉動盡收眼底。
“毅力可嘉。”她想，“但毫無意義。不顧自己的生死，也要謀求一次令我受傷的機會嗎……難道是為了與我同歸於盡，才不得不這樣與我交換一擊？可這實在是一種過分不平衡的交換啊……中了我的箭，就會死。而這只柔弱的水晶小貓……難道會擁有對我一擊必殺的能力嗎？”
這裡李世民評價水晶小貓柔弱，同樣並非輕敵，而是對它的殺傷能力給出的評估。當巴斯特女神處在這種化身形態下，它擁有的能力是與“支配領域”相關的能力，這一點在拉美西斯與武則天的戰鬥中已展現過，而在李世民眼中也無法隱藏。簡而言之，水晶小貓確實不能像赤色母獅賽赫美那樣，對一位君王本身造成直接威脅。
……或者說，最大的威脅可能也就是揮動爪子，把少女君王珍視的美麗臉龐抓花而已。
然而正因為這件事太過愚蠢，所以才顯得反常——正因為李世民是擁有智慧的天子，她才不會低估敵手的智慧。此時她已作出判斷：無名氏這一層套一層的費心推進，絕不可能只是為了讓貓來抓她的臉。而無名氏本身究竟是否受“生死簿”影響……也還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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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存疑。
“在變幻莫測的戰鬥中，沒有一方絕對可以勝出，也沒有一方絕對可以相信自己的‘王權’顯現形式必然生效。”李世民想，“既然‘容器’少年做出了這種荒誕的事，那就理應會有埋藏在荒誕背後的深層緣由……為何他要創造一種不惜送出自己的生命，也要與我交換一擊的表象？這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並不會因‘生’與‘死’的王權而衰老、身亡。”
這樣一來，“天可汗”所應進行的下一步動作，也就變得十分明晰了。
“‘拋棄’自身，只是一種利用思維盲區的欺騙。”她望向無名氏墜落的方向，輕微地眨了眨眼，“而實際上這種偽裝行為，透過把自己排除出戰鬥的範圍，反而等同於對自身的‘保護’。”
“雖然不知你用什麼方法騙過了‘生死簿’……但我手中的箭可不會被任何事物欺騙。”
“你是否希望我按照你規劃好的思路，與你完成這次‘交換’，分神去對付那只無害的小貓，而忽略來自你本人的真正致命一擊？”
“能在這電光石火間想出如此複雜的計策，連自己的‘死’都能當作魔術師的白布來使用，真是精彩。”
“不過……很遺憾。表演結束。”
兩米長的銅弓略微轉向，不再瞄準那只在強光中極難發現、看似隱蔽性極高的最終兵器、實際卻仍是誘餌的水晶小貓，而是改為瞄準了無名氏正在墜落的位置。
“你會死，而我會受輕傷。對於這樣的結局……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