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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終結的紀年
當天之末子終於從“阿房宮”離開時，她已知悉許多事物。
她理解了蒙古黃金家族為何會與“暗流”合作，也理解了現身於2056年的那位“成吉思汗”的身份——雖然沒有拖雷可汗不久前剛從“長春子丘處機”那裡聽到的部分，但已足以令她明白那位八千年來唯一永生之人，此時此刻為何要與“阿房宮”、“萬神殿”同時開戰。
因為，她理解了文明史背後暗影的真相。
正如蒙古的可汗們只知丘處機奪舍後的成吉思汗是永生者，卻不知少女鐵木真想要獲得永遠生命的【理由】一樣，時線溯行的旅者也只帶回了“‘暗影’的真面目可能是遙遠未來現世人類”的資訊，卻並不清楚遙遠未來現世人類操縱歷史、發動現實與非現實之戰的那個【理由】。
而現在，天之末子知曉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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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曆0x4E2F年，人類踏遍宇宙。
宇宙的所有邊緣與角落已被完全探索，科學解釋了一切也征服了一切，除了科學以外沒有其他真理，也不再有任何超自然力存在於廣袤宇宙任一角落的任何星球了。
“大一統理論”的方程式早在千年前就被寫下，如今就連剛上初中的學生都知道，強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電磁力、萬有引力——這四大基本力只是遠古過往的老舊名詞，與“以太”一樣並不真正存在。至於宇宙的構造與起末、意識本源的生物學基礎、時間與其餘維度的差異性……這些問題也早不是什麼值得探究的問題，一切答案都已寫下，都已是書寫在冊的確定知識了。
甚至連死亡都已被基因工程徹底征服，新曆0x4E2F年的宇宙中只有不死的人類，沒有非自願的死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所謂“文明史背後的暗影”，在這個時代是不存在的。在公元時代否定永生的那種未知力量不會作用於他們……因為，那正是他們自己。
公元十九世紀的最後一天（這對他們來說已不能算古代，而是神話般的遙遠時期），當時大量歐洲著名科學家歡聚一堂。會上，英國著名物理學家開爾文男爵發表了新年祝詞。他在回顧物理學所取得的偉大成就時說，“物理大廈已經落成，所剩只是一些修飾工作。在20世紀的科學前景之上，不過盤繞著兩朵微小的烏雲而已。”
後續發生的事，對公元時代的人們來說非常熟悉。開爾文所熟知的“物理大廈”不過是一時幻象，經典力學、經典電磁場理論和經典統計力學相繼以爆破般的速度倒塌，誰也沒有想到20世紀居然會是量子理論與相對論的時代。所謂“天下事無人可料，料盡未來者，多為未來所笑”，莫過於此。
但，這一次，情況有所不同。
這一次……新曆紀元的現世人類，所完成的大廈，是真正牢不可破、臻善臻美的大廈。這一次的事態發展，不僅超越了開爾文男爵對“物理”的想象，甚至還超越了當年諸葛武侯對“天下事”的想象——
天下之事，終於被人料盡了！
新曆0x4E2F年的宇宙，源自地球的“人類”這一物種，已是絕對而完美的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人類所倚仗的理性與科學，終於達到了徹底完成的形態。“非現實”與“現實”漫長的拉鋸戰早已結束——以“現實”大獲全勝、“非現實”銷聲匿跡告終。在新曆0x4E2F年的人類知識結構中，就連【有關部門】都已是考古學分類之下的一環……
是的。【有關部門】已不再存在。但它並沒有被“非現實”的事物攻滅，也沒有在膨脹到超越國家的恐怖地位以後被民眾推翻……它，只是終結了而已。因為它的使命，已然完成。
【有關部門】的終結，是一件很有美感的事。與“王權”中蘊含的琉璃寶冠般的權柄美感不同，那是一種屬於現實人類、也只屬於現實人類的特有儀式感，充滿“人”之意志。
——【有關部門】消失的時刻，是公元紀年的最後一天。
雖是道別，卻沒有感傷與哀嘆的氣氛。時任【有關領導】雖已三百多歲，卻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彼時人類尚未永生，像他這樣的年紀，本也已可算是風燭殘年了。
但【有關領導】很高興。不是為註定死在永生時代之前的自己而高興——而是為註定擁有燦爛未來的“人類”這一物種。他所鍾愛的【有關部門】，曾是守護人類的堡壘，是人類手中的電鋸。而現在，他是代表“人類”的掘墓人。“人類”希望他埋葬一個時代——將神明與諸王行走於地、火球與銀盤旋轉於天的公元紀年徹底埋葬。
他做到了。
公元紀年末年，終末之日。
在這最後一年的最後一天，【有關部門】宣佈解體。不是因為失敗，而是因為前無古人的一場徹底勝利。
此外，與開爾文男爵選擇公元十九世紀的最後一天聚會、發表著名的“大廈演講”不同的是，【有關部門】的終結，並沒有特地選擇什麼日子。事實上那只是某個夏日已盡的夜晚……在地球上絕大多數人甚至都還不知道【有關部門】存在過的時候，【有關部門】的黑衣特工們就紛紛消散在夜空，從此再未穿上黑衣，也再沒什麼能讓他們披上黑衣的事件發生了。
但那個明明沒有抵達年末寒冬的日子，卻也確實是公元紀年的最後一天——因為在這之後，曆法更替。聯合國向世人公佈了【有關部門】的存在，並對他們多年以來的卓絕工作表示感謝。
——公元紀年的終結，定為【有關部門】解體之日。
人類不再需要【有關部門】陪伴的新曆，自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