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捕蟲少年
當所有推理走到盡頭，令人滿意的合理解釋也已全部跳出，無名氏反而覺得自己獲取的信息量有些巨大，一時不知道接下來該把思維導向何方。與此同時，芙拉的思維倒是沒有受到什麼束縛，正在非常歡脫地自由飛翔。
“難道說我們發現的那種德國黑科技油紙，就是生死簿裡的頁紙？”維持了幾秒出神的表情之後，芙拉突然一拍翅膀，“或者是……納粹科學家對生死簿的研究過程裡，不小心鼓搗出來的副產物？”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無名氏覺得芙拉說得很有道理，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發現並沒有什麼用處。
不過，芙拉的插嘴還是有意義的。它至少打斷了無名氏的思路，讓他不再考慮有關亞特蘭蒂斯、李世民、納粹科技等等事物之間的關係，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此時此地應該優先去做的正事。於是他離開了舒適的椅背靠墊，站起身來。
“既然到了終點站，那就下車吧。”無名氏伸了個懶腰，“很可惜我們【有關部門】的攝像蜜蜂沒有配備殺傷性武器，碰到那種密閉的大門就不能再前進了。這次我們就自己下去看看吧？下次我會找小光改造一下，在機器蜜蜂下面掛個火神炮什麼的。”
“可是，那種看起來很嚇人的暗光，呃，就是那些亭子表面的……讓人覺得很難受的褪色又噁心的光……我是無所謂啦，但你沒關係嗎？”芙拉問，“剛才你還說它們可能很危險，現在就不怕了嗎？”
“嗯。”無名氏點了點呆毛，“那種奇異的光線應該就是地府的幽火。既然知道了它的來源，那就可以獲取它的物理性質和非現實性質。世界各地的地獄都有一些共通點，根據我在【有關部門】做特工的經驗，知道了大致的要點，就能對不同情況作出不同預防了。”
說著無名氏從身邊的某個衣箱裡拿出了兩套黑色西裝，與他自己身上穿的那套在外表上毫無區別。他把其中一套交給芙拉，然後自顧自地換起了自己的衣服。
“這什麼？”芙拉一臉茫然地問，“我也要穿嗎？”
“你也要穿。”無名氏一邊整理袖子，一邊從原來那件西服的衣袋裡拿出各種道具，重新裝備在自己身上，“這是薄膜式動力裝甲MK-8型，代號‘阿賴耶識’，專為地獄邊緣與類地獄環境設計。”
“薄膜……什麼？”芙拉用力眨了眨眼，仍然無法區分兩種西服之間的差別。
無名氏解釋了一番原理。雖然那是小光告訴他的，他自己也不太懂，但用來糊弄德古拉這種來自古代的吸血鬼已經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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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芙拉的臉上寫滿了對科技的驚訝之情，“這麼厲害啊？”
“是啊。”
“做這套衣服的人去過地獄？”
“估計是沒去過吧。或者說至少沒去過你最熟悉的那個地獄。”無名氏搖頭回答，“只是‘地獄’作為最具影響力的一種非現實概念，對現世施加的影響也是又多又深。在王權攜帶者降臨之前，【有關部門】至少在現世是無敵的。作為‘人類的電鋸’，我們也經常會去清掃一下與地獄有關的環境。”
“科技的力量真神奇啊。”
“注意一下吸血鬼的形象，不要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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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拉在自己製造的薄霧中換完了衣服之後，兩人成功地穿越了樓閣外部奇異的幽火，隨即離開了紅磚綠瓦的實體建築，透過大門進入了非實體的建築內部。由光線組成的廣闊區域真實地展現在無名氏眼前，比起螢幕中顯示的景色更加令人感到危險。
由光之線條勾勒出邊緣與細節的事物包圍著無名氏的四周，讓身處其間的他感到了嚴重的距離感失真。比起觀察螢幕，這種親身經歷更容易引發人體的平衡失調。閃耀怪異色彩的光線聚攏、分開、模糊、起伏，彷彿整個天地都在蠕動，分不清它們想要構築的是樓閣還是海浪。
無名氏不得不戴上特殊的墨鏡，試圖稍微抵抗一下這種精神層面的侵襲。而芙拉卻沒有感到什麼不適，依然優哉遊哉地半飛半走，在不斷變窄的通道中一馬當先。
為防萬一，機械蜜蜂仍然在無名氏與芙拉身邊環繞。先前它多次受到特殊電磁波的干擾，無名氏認為那是肉眼看不見的幽魂。既然如此，當攝像機再次拍不到任何東西時，就代表幽魂再現，無名氏與芙拉可以藉此早做準備，不至於莫名其妙地被這種低階非現實生物糾纏，浪費寶貴的探索時間。
說時遲，那時快——
不對。說曹操，曹操到——
突如其來地，無名氏手中的螢幕畫面陷入了黑暗。機械蜜蜂本身沒有異樣，仍然平穩地懸浮在空氣中。但無名氏知道，這代表了電子儀器正在受到電磁干擾，而那種可疑的電磁束的本來面目很有可能就是人類的遊離意識體，或者說殘餘思念。【有關部門】曾經有一套成熟的探測超自然意識體的流程，但現在身為“君王容器”的無名氏顯然有更好的方法來應對此事。
“來了！”芙拉低聲提醒。無名氏靈巧地閃到了一邊，避開了想要戳他一下的翅膀尖刺。隨後他展開了非現實的視域，準備用新得到的非現實視覺驗證不可見之物的存在。
然後，他見到了青白色的火焰。
如同雨後密林中的巨型蜻蜓，一團火光扇動著玻璃般透明的金綠飛翼。火焰以緩慢的速度遊動在空氣中，邊緣處的焰光並不比構成樓閣的光線更加明亮。
幽魂掠過光線之牆與光線之柱，振翅時拖出星點碎片與軌跡。它正如夢境般緩緩而行，似乎並未注意到少年特工與少女吸血鬼的不斷接近。
“這處地獄是李世民改造的中華地獄，與佛教地獄的六道輪迴不同，應該不會出現你說的‘餓鬼’、‘修羅’之類的惡魔。”芙拉向無名氏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作為人類，好奇心再怎麼旺盛，也不敢輕易靠近這種從未見過的非現實生物吧……等等，你真要靠近啊？！”
她震驚地看著無名氏的表情變成了乾隆皇帝發現美食時的表情，隨後又震驚地看到他一步一步地向生有蜻蜓翅膀的青色火焰走去。
“算了。作死大概是這個人的天性吧。”芙拉無奈地想，“不過稍微走近一點看看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只要不去碰它，大概也還不算特別危險……等等，這人的手已經伸出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