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名為人類的物種
如果說【有關部門】是“現實”的主宰者，那麼王權攜帶者就是統領“非現實”的王。她們掌握世界之外的“王權”，一向與真實地球保持距離，將王庭設立於現實與非現實的夾層——“非想非非想空間”，與現世並行而立，互不干擾。
三十多年前，王權攜帶者首次現身於世，令當時的【有關部門】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但那也是王權攜帶者唯一一次降臨現實世界的記錄。
此後，【有關部門】從“人類的堡壘”變成了“人類的電鋸”。科學與理性壓倒了神秘與怪異，而作為超自然事物的一部分，王權攜帶者的存在也逐漸被人們忘卻。
數十年來，【有關部門】接連清掃著世界內部的“非現實”，而王權攜帶者穩居世界外部，此世的徹底現實化幾乎已成定局。那些被消滅的非現實之物本應進入宇宙背面，從此與人類再無聯絡。
“要是真的能夠就這樣走到結束……對現實與非現實兩邊來說，都將會是Good Ending吧？”無名氏想。
“以現在掌握的情報，我們暫時無法探明為何又有一位王權攜帶者侵入現世，以及這其中蘊含的……”某位特工焦慮地揉著太陽穴。
“但我們至少能夠明白，段正淳懷抱敵意而來！”另一位黑衣人摘下墨鏡砸向石質地面，憤怒的吼聲響徹大廳，“她摧毀了我們的總部，謀殺了我們的朋友……我提議直接進入戰爭狀態！”
“總部的毀滅不是【有關部門】面臨的真正威脅。”燈花爆裂，黑西服老人面部陰影遊移不定，“王權攜帶者本身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她們掌握的‘王權’不僅足以摧毀整個【有關部門】，還能徹底終結‘現實’這個概念的持續存在。”小光沉思著補充，“運氣不好的話，就連‘明天’這個概念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
一百五十座方尖碑下，沉悶的煙塵與空氣中悲觀的氣味一同飄散，顯得大廳更為昏暗。但這昏暗之中仍有跳動的火焰，閃爍著不願熄滅的光芒。
“她們來自古老遙遠的歷史，但科學與理智的現代世界從未停止進步。”名為無名氏的少年並未親眼目睹王權攜帶者的初次現世，僅從圖文與影像資料中瞭解過這件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如今我們已經勝過了神明、惡魔與仙人。以【有關部門】現在的實力，要想與王權攜帶者為敵，也未必不能……？”
黑西服老人遲疑許久，搖了搖頭：“仍然艱難。你是當代最優秀的特工，但你聽過近百年內最著名的黑衣人，衛期裡·史密斯嗎？”
“史密斯先生？我聽說他經歷過不為人知的奇異改造，突破了碳基軀體的限制，進入了下一階段的生命形態？”無名氏問。
“是否算是新的生命形態這一點，已經不可考了。但三十年前王權攜帶者侵略魔都之際，薄膜式動力裝甲還沒發明。衛期裡·史密斯在魔都明珠塔下死守，穿著普通西服與那位君王周旋了五小時之久。”
老人說到這裡，話音中帶著追憶：“當時我也在場，有幸見了史密斯先生最後一面。他奮戰到最後一刻，主動放棄了身為人類的軀殼，以精神形態與王權攜帶者對攻……在那之後，衛期裡·史密斯生死不明，【有關部門】再也沒能探知他的下落。”
“據說，那次的王權攜帶者最終也沒能被消滅，只是退回了‘非想非非想空間’？”
“是的，即使是為了換取這樣的結果，人類也付出了絕大代價。”
“那這一次……人類還有希望嗎？”某位黑衣人問。
“有。”老人斷然回答。
“哦？”發問的黑衣人精神一振，“我們有能夠對抗王權攜帶者的武器？還是有在末世之後保全人類的方法？”
“不。我們的希望早已存在。”老人說，“【有關部門】多年的奮戰不是沒有意義的。各位傾盡全力守護這個時代，也不是沒有意義的。”
數千年前，名為人類的物種臣服於王權、臣服於神與惡魔，臣服於所有晦暗難明的超自然事物，但如今人類已獲得了科學與理智的武裝，不再被名為“無知”的恐懼重重包圍。
時至今日，“王權”不再主宰人類的命運，也不再主宰世界的動向。世界的基石是“現實”而非“非現實”，在這屬於自由人類的自由時代，“王權”已然退入現實背面的陰影之中。
“‘非現實’的稀釋與‘王權’的衰退，就是三十多年來最大的變化。這是人類的希望，也是我們【有關部門】親手完成的偉業。”
“現世的‘非現實’已經極度衰弱，與王權有關的強大事物所剩無幾。段正淳入侵【有關部門】總部時，借用的‘王權’就來源於地下存放著的一件聖物。我們沒有集中銷燬它們，只是因為它們有可能成為我們用於對抗‘非現實’的武器。”
說到這裡，黑西服老人用力敲擊著黑色的石質扶手：“但我們可以切斷‘王權’的來源！她們執掌著‘非想非非想空間’的權柄，但她們並不能在現世憑空變出權力。只要【有關部門】能夠趕在王權攜帶者之前收攏屬於現實世界的潛在王權……我們就有機會維護‘現實’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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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的橙紅照射在老人溝壑遍佈的手背上，呈現出不似人類的血色。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又開口了：“這是【有關部門】的責任，我們沒有逃避的理由。”
“王權攜帶者是所有非現實之物中最難消滅的，我們甚至不知道結局會不會是她們最終消滅我們。也許全人類都會被捲入即將到來的絕大災難，儘管他們完全不想參與。”某位特工介面道。
“確實會很艱難，但我們命中註定要見證此事。”
老人低沉的語聲迴盪在空曠的大廳，逐漸沉入霧氣之中。
“把能啟動的應急預案全都啟動起來吧。那些被科學與理智驅除的非現實之物……如果它們想要奪回此世的未知與怪異，那我們也會盡力將它們扼殺。”此時，黑西服老人的臉上已不再寫有迷茫，“我們仍有可靠的力量，足以執行那些我們想要執行的計劃。”
“過去的八千年，世界執行的規律對人類並不友好。”
“未來的八千年，人類將不再容忍超越理性的異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