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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邪魂

萊昂尼達斯和迪斯蒂法諾並肩前行。兩人減緩了步伐,因為剛剛的消耗尚未完全恢復。

“在普賽託斯持續使用魔法真的挺累的。”

迪斯蒂法諾之所以解除無系魔法,主要就是為了回覆魔力的存量。他現在的年齡在精靈中屬於未成年階段,身體力量和體力等各方面均未到巔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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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要解除魔法,不擔心被人從戰鬥痕跡中獲取訊息嗎?”

對於迪斯蒂法諾緣何解除無系魔法,萊昂尼達斯表示不解。

“你也知道陽光之城因為長期受光明魔法影響,本身就具備恢復損傷的特點,我想現在我們交戰的痕跡應該差不多消掉了。”

“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有些事情擔心也沒用,我想我的秘密也許頂多只能再隱藏十年吧。就算現在被人知曉,我也不會患得患失了。”

“再隱藏十年……能告訴我你的真實年紀嗎?”

“剛滿十二歲。請暫時替我保密。”

“十二歲?!難以置信。”

“是嗎,按照與人族的壽命比例來看,精靈的十二歲相當於人族的四歲左右。”

“即使精靈成熟期更長也更早,但如果你真的只有十二歲的話……”

“當然是真的,我沒騙你。另外人族雖然成熟稍晚,但是我可是知道的哦。現在啊,有些人族的八歲孩子就已經很厲害了,甚至被看好會成為魔導級魔法師。”

“唔,我只猜到你比我還年輕,但是根本就沒想到你居然才十二歲。你究竟……”

萊昂尼達斯原本認為迪斯蒂法諾最小不會小於二十歲,得知他說出自己真實年紀之後,他發覺自己竟然低估了這個膚色另類的暗夜精靈。

“我就是我,你不用想太多。”

兩個人就這樣邊聊邊走,待魔法能量和體力的消耗逐漸恢復後,便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忽然兩人察覺到異樣,這感覺類似於看到某種極為不協調的光景,在這被黃金色光芒庇護下的聖地裡,違和感悄然而至。

一個血精靈如幽靈般迎面飄來,周圍的光線與樹葉似乎定格住,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

萊昂尼達斯警覺的盯著那個血精靈,他面無血色,渾身發紫,腳步無聲,似乎是個死人。

迪斯蒂法諾則微閉雙眼,試著集中精神去感知,可是那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將他的感應力完全壓制。他無奈的睜開眼,快速的環顧四周,發覺一切不尋常的感觀全部來自於眼前這個人。

那血精靈與兩人擦肩而過,他們都注意到他徹底無視了自己。

“站住!”

迪斯蒂法諾轉過身朝那個血精靈喊道。

血精靈又前行了十數米才轉過身來,他用那空洞無神的雙眼直視著兩人。細心觀察的萊昂尼達斯發現,在陽光與樹蔭的糾葛下,他沒有影子。

“請問你是誰?”

迪斯蒂法諾問道,他對這個血精靈的存在感到疑惑。

此時四周又陷入靜止狀態,飄散的葉片沒有下落,蛛絲般的光縷亦不再閃爍。

那血精靈沒有回話,仍繼續前行,只是在走之前偷偷的對兩人施加了不祥的魔法。

是詛咒……

卡斯特羅正在自己的住處休息,這裡位於喬木區與藤木區接壤邊沿。與其他族人不同,他沒有安住在樹上的木屋裡,也不在樹洞內棲息。他的居所位於一處石山洞窟內,石山外遍佈爬山虎,密密麻麻的葉片遮住了入口,不仔細觀察是難以發覺的。

一縷縷陽光滲透進來,帶來溫暖的同時也給卡斯特羅提供能量。現在距聖鬥只有一天多一點兒的時間,本應安心調整狀態,可是城內的狀況掛在心頭難以放下。卡斯特羅意識到,這次聖鬥結束後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將不會有如此平和的戰鬥了。

作為被寄予厚望的戰士,比起聖鬥的勝負,他更關心普賽託斯的安危。

洞外的爬山虎在輕微的擺動,當是這一帶起了風。普賽託斯日日逢光,不過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還是會刮風下雨,只是晴朗的天空讓人淡忘了對風雨的印象。

洞內的床邊擺放著一個矮櫃,櫃子裡擺放著懷錶、單筒望遠鏡、音樂盒等來自尼凱大陸的舶來品。卡斯特羅對這些物件有著濃厚的興趣,特別是一部三十五毫米相機,這是十年前即法耀歷920年一個伊圖拉爾德的朋友贈送給他的,他將這看作是人族的創作精華。

床的另一側掛著相框,相框上貼著許多血精靈族人們的人臉照,包括蘇皮西、安德拉德、納薩濟、佩特羅內、塞婭、安塞爾莫、薩爾冬比德、馬斯切羅尼、多拉多、赫斯蒂多等一些優秀的血精靈戰士,他們俱在相框內展示自信而開心的笑容。

布埃羅與伊莉亞特因為不太接受人族的產物所以沒有照,而斯卡羅內和芭蕾菈則是單純的不願露臉。

“要是照相機這東西在兩百年前就發明出來那該多好……”

卡斯特羅一邊透過相片回憶過往一邊品嚐著馬黛茶,先苦後甜的味道在細品之下滋潤著喉舌,味蕾似乎得到了啟蒙。沉醉在濃郁清香的卡斯特羅喝完一壺茶幾乎花了半個鐘頭。

這時,已感知不到洞內風波的流動,可是爬山虎還在搖擺,警覺的卡斯特羅判斷洞外有人。他拿出一面小鏡子往洞口扔去,隨後透過操縱空氣流動來調整鏡面的角度。

意想不到的是鏡子即將要映現洞外那人樣貌的時候瞬間就碎了。

“哼。”

卡斯特羅沒有慌亂,他又施展氣系魔法試圖將四散開來的鏡子碎片拼接在一起,碎片在氣流的操控下高速的變換角度,那耀眼的光線也與鏡子碎片配合著,即便被拆分成了無數小塊,合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能將對方的樣貌看個大概。

“哦,是他麼……”

卡斯特羅從洞內躍出,他利用光與鏡面的對映,將形成的光暈擴大,光暈邊緣處的虛影起到了掩護作用。

“砰”的一聲,這次連碎片都化為了烏有。

他剛一落定,耳邊就傳來了足以將耳膜洞穿的聲波。

“氣霧鎧甲!”

這時卡斯特羅全身被看不清的氣體覆蓋,這氣體在耳邊也形成了一定程度的隔膜。

“呵,緩解了刺耳的程度嗎……不錯。”

對方收了手,沒有繼續施展魔法。

“喲,是你啊,未來的暗夜族長。”

卡斯特羅見來人是斯塔比萊,也解除了氣霧鎧甲。

“我的試招是否合乎時宜呢,卡斯特羅先生?”

與兩人初見時不同,斯塔比萊的態度平和了許多,再加上剛才卡斯特羅的表現,他不再蔑視這個斷了一臂的血精靈。

“我感覺挺不錯的,而且也沒有忙什麼,正好在百無聊賴的時候,有人願意陪我訓練……話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呵,我們族人中有個後輩,他搜集情報的能力恐怕還要在你之上啊。”

說這話的時候,斯塔比萊恢復了一貫的高姿態。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後的數十年必將是這些年輕人的時代。”

“我現在來找你只是想看看,看你的心情如何?”

斯塔比萊將話題言歸正傳,他正視且重視這個聖鬥的對手。

“我的心情……”

卡斯特羅臉上有了一絲細節的變化,他大概能猜到斯塔比萊指的是什麼。當然如果是不知道,他的表情也不會產生任何輕微的波動。

“果然你很在意陽光之城接下來的走向。”

斯塔比萊通過觀察卡斯特羅的表情,進一步確信自己的判斷。

“哈,本族的領地受到火災襲擾,任誰也不會不關心的吧。”

卡斯特羅強裝鎮定。

“不,我說的不光如此。你不僅僅是在意的程度,而是恨不得放棄聖鬥,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保護這座城上。”

“現在局勢不太明朗,城內的火災讓我不得不考慮自己現在最應該要做什麼……”

見斯塔比萊如此直接,卡斯特羅也只有放開了說。

“聖鬥之所以是聖鬥,那就是因為這是神聖的、無與倫比的。而我要的就是公平對決,我要藉此證明暗夜精靈比血精靈強。”

“斯塔比萊閣下,如果把聖鬥與族人的生死存在放在天秤上,你覺得哪一個更重?”

“城內目前有你們的人和我們的人在,區區縱火犯是掀不起什麼驚濤駭浪的。你只管一心一意準備聖鬥即可。”

“你的幾個族人在來普賽託斯之前就遇到了不死族的襲擊,難道你對此沒有一丁點擔憂嗎?”

卡斯特羅對斯塔比萊在明知族人的性命受到威脅卻仍然更關心聖鬥而表示無法理解。

“眼光還是要放長遠一點。”

“什麼意思?”

“普賽託斯的豐厚資源以及獨特的地理環境,可以說它本身就是一大至寶。將其奪取後,如果在今後的聖鬥中也能連續取勝,那麼我們暗夜將會長期擁有這座陽光之城。無論是繁衍還是發展,到時候我族的力量就將進一步得到壯大,而且會生生不息。”

“唔,看來你比那些貪婪的人族更想得到這裡。”

“人族……不,是全人類。只要是人,那麼他就是貪婪的無底洞。”

“所以,閣下因為無聊,不去準備聖鬥而來這裡找我,目的就是跟我爭論城與族人孰輕孰重嗎?”

卡斯特羅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語調與以往一樣平和。他知道一旦有人提及族人,自己就會有所波動。他猜測斯塔比萊可能是在試探自己。

“看來你是一個忠誠的戰士啊,一提到讓你扔下族人只管自己與我的戰鬥,你的情緒就出現了如此大的起伏。原來你也有軟肋啊,只不過不在你那殘疾的身體裡。”斯塔比萊背轉過身繼續說道:“我來並不是讓你在族人和普賽託斯做出選擇,而是想看看你是否保持冷靜。其實這兩者之間的取捨有時候是不用那麼絕對的。”

“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卡斯特羅正色問道。

“哈,這次的對話和我們剛見面時非常相似,只不過感覺我們的角色互換了……你自己去領會吧,我回去了。”

“嗯……呵。”

卡斯特羅微微笑著,他雖然不清楚斯塔比萊的真意,但是他能感受斯塔比萊的心情,與自己一樣愛護族人的心情。

“喲,前面的是你們的戰士嗎,剛一下子沒看清楚,我還以為是我族的……”

卡斯特羅知道族長安德拉德在火災發生後已安排族中的居民們回各自的住處待著,而且每人身上都攜帶著商陸根。留在外面的幾乎都是戰士,而且大部分都被安排在穹碧守衛。帶他看前方的血精靈時,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斯塔比萊也心裡一凜,那血精靈漸漸走近後,他突生莫名的不安。那血精靈的膚色乍看起來與暗夜精靈更為相似,可是在細看後很明顯的那並不是皮膚本身的顏色,更像是中毒或者窒息之後生理上的反應。

“唔,不,不可能,他是……”

那血精靈飄然而來,卡斯特羅看的真切,雖然面貌有些扭曲變形,但還是認出了他。

“這傢伙太異常了,莫非是被惡魔一族給……”

斯塔比萊察覺其來者不善,於是往後跳到卡斯特羅身旁,跟他耳語道。

“嗯,確實很古怪。我記得他的臉,他明明兩年前就已經……”

卡斯特羅所說的他,就是兩年前在亞米拉馬森林,那個疑似被魔物襲擊身亡的族人,菲格雷多。

“你是說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哎,是的。話說回來當時你們有人也在附近,為此我們族中不少人認為就是你們暗夜所為。”

“呵,這誤會現在看來都挺深的。”

這時,那血精靈已至兩人身前,卡斯特羅與斯塔比萊嚴陣以待。

“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道。原來就一眨眼的功夫,那血精靈似乎為虛無之物般穿透了兩人,待發覺時,他早已移動到背後。

斯塔比萊和卡斯特羅驚愕的看著那個血精靈,他有形似無形的身體飄在半空,似乎無法觸碰。

“只是菲格雷多的靈魂嗎?”

那血精靈繼續前行,如同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