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在伽恩之森其一
理所當然地，森林沒有什麼哨口也沒有被圍牆圍起來。我們輕而易舉地潛入了伽恩之森——伯爾斯通鎮冒險者的.asxs.和主要活動場所。
現在還是上午。森林的空氣裡滿是潮溼的觸感，踩在半腐爛的樹葉樹枝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陽光從相連遮蔽的枝葉之間流落下來，光線有一種隱約的美。
這片森林屬於魔境的一種。魔境是被混亂魔力汙染後的土地，會自然產生魔物。但因為整片土地被魔力影響而常常能發現特殊的草藥和礦石，魔物身上的素材也很珍貴，因此也是有相當價值的土地。伽恩之森淺層是F階的魔境，即F階以上的冒險者即可進入。但據說在伽恩之森深處住著巨人等危險的魔物，被認定為C階的危險地區，因此人們一般都只在淺層活動。
“雖然時限很短，但我們也算組成隊伍了，各自瞭解一下對方的能力吧。我會一點劍術，但短刀用的更好一點。持有【氣息察知】可以較快發現敵人，同時靠這個戒指可以無視一些小型的魔法。”傑斯特一邊提醒我注意腳下小心別被絆倒了，一邊說著。
原來如此，彼此交流能力後方便佈置戰術對吧。超有那種冒險者的感覺啊！
“hoo……我只會簡單的【火魔法】，但應該可以幫上忙才對。”可以幫上忙吧……？按照事先調查的情報現在的也可以成為戰力了才對。
“那麼前衛就交給我了，你就負責在後方騷擾吧……”傑斯特講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腳步，從腰間抽出了佩戴著的劍，彎下腰，目光直視著左前方的一大片灌木叢，小聲道，“注意。”
是【氣息察知】發現了敵人嗎？我意會地站在傑斯特身後，開始凝聚魔力。
很快，對方似乎按捺不住了，灌木叢裡發出了劇烈地響聲，接著從中躥出了一大堆綠色皮膚形容醜惡的魔物——哥布林，幻想系世界雜魚怪物的代表。
它們都只有近似小孩的身高，非常瘦弱。尖尖的牙齒、詭異的綠色皮膚、醜陋的面容和身上難聞的怪味無一不引起你的嫌惡。有的在身上裹了一塊破布，大部分連破布都沒有，拿著木棍、生鏽的鐵劍、鋤頭、鐮刀、石頭和一切你想象的到能拿在手中的東西毫無意義地尖叫著朝我和傑斯特撲過來。總數應該在十隻左右。
喂喂！一上來就是十隻，對於初次戰鬥來說會不會太苛刻了！
好可怕好可怕。這可不是隔著螢幕在玩遊戲，確實有著雙位數的生物對你懷抱殺意衝過來，無論聲音也好氣息也好還是威脅也好都是絕對真實而恐怖的。
“火球！”我強按下動搖不安的心緒，吟唱之後，將手中燃起的火焰砸向了衝在最前面的那只哥布林。火球成功命中它的左肩後爆炸開來，留下了一個明顯的燒傷。
那只哥布林立刻扔掉了右手中的木棒，捂住左肩的傷口，停下腳步開始用尖銳的聲音鬼吼鬼叫起來。它身後的哥布林都因為它停下腳步而被阻擋了一下，一時間在前列的幾隻哥布林都擠在一起陷入了混亂。
“nice！”傑斯特簡單地稱讚了一句，手持長劍從側面切入後，瞄準哥布林們的腦袋快速施展了數次斬擊。我目測至少有三隻哥布林哀嚎著倒下了。
看到同伴的慘劇，哥布林陷入到更大的混亂中。似乎意識到我們是不好惹的對手，有大約半數的哥布林驚叫著四散逃開了。剩下的寥寥數只則被同伴或同伴的屍體阻礙了動作沒法立刻逃跑，被傑斯特簡單地收割了。
確認哥布林都已經逃散或被殺死，危機解除後，我腳步一軟，差點沒癱倒下來；但還是努力站住了，大口大口著喘著氣。回想起剛才傑斯特精彩的動作，我由衷地稱讚著：“了不起。”
“這種程度沒什麼的啦。多虧你先制擾亂了它們的動作，我才能這麼輕鬆。”傑斯特一邊擦去劍上殘留的血跡，一邊淡淡地回應，“我啊，只不過是練了好幾年劍也沒什麼成績，只能欺負欺負哥布林的傢伙而已。”
“別這麼說嘛。在我看來是相當厲害的劍法了。”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我馬上嘗試扭轉回剛剛初戰告捷後的喜悅感覺中。
“別安慰我啦。這麼多年了，我對自己有幾斤幾兩早就清楚了。嘛，謝謝你。”他笑了一下，馬上開始轉移話題，“話說你成功經歷初戰了，是不是也該滿足了？我們可不可以回去吃蜂蜜麵包睡懶覺了？”
“回去你個大頭鬼！”我白了他一眼。進入森林連半小時都還沒到，這懶貨已經在就想著回去了。
“那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傑斯特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掏出了短刀，開始割下哥布林的右耳。
“是討伐證明嗎？”滿地的血肉讓我突然感覺有些噁心，我轉過頭去不看那些殘骸。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和哥布林的臭味還是讓我想吐。
好想回家……我不想繼續冒險了……不想再呆在這個沒有美劇和巧克力聖代的世界了……
“是啊，這次的報酬就由我去領取後再五五分吧。”傑斯特在我身後回答，“一共七隻。具體數額等回去再算吧。”
哥布林的武裝幾乎都是損壞的，身上也沒有可以賣錢的素材。但割下的右耳可作為討伐了哥布林的證明，作為驅逐害獸的獎勵可以到公會換取，每只可以換取三枚銅幣……一隻哥布林只能換一個蜂蜜麵包，真不愧是危險度和價值雙重墊底的雜魚呢，真可憐。
但聽說，每年都會有大量新人冒險者因為輕視哥布林而被反殺。如果沒有傑斯特，遇上十隻哥布林的同時就已經可以確定我的死亡了吧。我還是把冒險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在森林裡地面被落葉覆蓋，看不清哪裡可以落腳，最好是跟著前人走過的地方保證不會出意外。雖然稀少，伽恩之森中也有可以飛行的魔物，警戒的同時不要忘了頭頂。”
傑斯特一項一項地把注意要點講給我聽。
“相當熟悉冒險的樣子呢，這是衛兵所必要的能力嗎？”傑斯特帶著我輕鬆地走在森林之中，遇到獨角鼠之類的魔物也會被他提前偵察到瞬殺，實在太過能幹了。我因而忍不住提出了疑問。真是的，感覺我的作用很小啊。
“衛兵才不會在森林裡累得要死地鑽來鑽去呢。衛兵只需要保衛城鎮，緝捕犯罪者。頂多在魔物爆發的時候依靠城牆進行反擊罷了。如果偶爾有必要進入魔境討伐什麼魔物的話，就會請老練的冒險者帶隊。我這麼熟練是因為我過去也當過冒險者，還是E階的，後來是被莫雷斯那家夥騙過來當了衛兵，整天要早起站崗訓練真的痛苦。”
“欸——你以前是冒險者啊？”怪不得他身上悠悠閒閒吊兒郎當的氣氛不像是嚴謹的衛兵。
“是啊。聽你的口氣怎麼有點不太相信呢？”傑斯特不滿地回應。
“因為啊，我覺得你肯定會在成年後不想去工作整天在家裡睡大覺，最後被徹底的失望的父母轟出家門，然後流落街頭吃不起飯。啊，正因為過不下去了所以才會成為冒險者的嗎，這樣也對。”
“才不是啦！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啊！”
糟了，不小心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那你為什麼會成為冒險者啊？因為收入高？”據說有五成的人都是因為收入高才去當冒險者的，剩下的有四成則是為了出人投地或憧憬英雄才願意當冒險者。
“啊……那個啊。”傑斯特頓了頓，“因為小時候，我和我妹妹約好了，要成為第一流的劍士，然後一直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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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於這麼天真充滿夢想的理由嗎？但怎麼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那你妹妹呢？”我反覆猶豫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他的語氣中明顯隱藏著這個問題。
“在我七歲那年死了。”一時間，森林的喧囂好像都是消失了，陷入了寂靜。我看向前方幾步遠走著的傑斯特，但他的臉龐隱藏在樹蔭裡，我看不清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
“抱歉……”
“不用道歉啦。是我自己願意說給你聽的。”傑斯特還是如常地走著，步伐沒有一絲混亂，“只不過，我到現在劍術也只是三腳貓，一直覺得有點對不起她而已。明明成為衛兵就是因為莫雷斯那個臭大叔說我願意加入的話就教我劍術，結果我還是這麼不成樣子。”
他說完後，森林中再度回到了寂靜。我們又走了一陣，雙方都不再開口，只有腳下的落葉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音。
我很想說點什麼，打破這沉重的寂靜。但始終想不到能說什麼。安慰他？鼓勵他？陌生人不鹹不淡地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等到我終於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傑斯特突然停住了腳步，用手止住了我的動作，還做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
……發生什麼了嗎？
我抬頭向前方看去。但一時間，只看到了枝杈交錯的幽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