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赤兔忽然神色安詳的看著那個男孩,眼神之中充滿了溫和。之後,他陷入了長久的不動聲色之中。 就像看著一隻執拗的小貓一樣,他陷入安靜的等待,在他周圍流淌的時間似乎都變的緩慢了起來。
男孩縮緊眸子凝視著他,然後,他緩慢的下身口袋中掏出一隻小巧的匕首,開啟刀柄,那刀面於是像炸裂的極光一般散出寒意。
男孩依舊默不作聲,只是挺著腰,緊握著匕首,一步一步,朝著赤兔走去。
每向前一步,赤兔嘴角的弧度都會稍稍出現一點點的變化,但至始至終,赤兔都維持那種姿勢看著這個男孩。
“停下!” 鼠朝著他大喊!
但他仍然執拗的朝前走著。
周大哥迅速衝到了男孩的面前,他盯著男孩
“你想死嗎?”
“讓他過來”
赤兔對著他們吼道,漫起的聲波擊出巨浪,連樹葉都好像在顫抖一樣。
男孩猛的推開周大哥,堅定的朝著赤兔走去。
赤兔跳下兔子,他猛的將三叉戟立在地面,直著腰,泰然自若的看著男孩。 男孩終於來到了赤兔的面前。
他死死的盯著赤兔的眼睛,赤兔也看著他。
然後,那就像是雅納切克的《小交響曲》中突然間出現的那個不和諧的轉音一樣,他狠狠的將匕首刺進了赤兔的身體。
赤兔沒有躲避,他緊緊的握住他的戟,猶如緊緊抓住舵盤坦然目視即將交合的海潮般的目光看著男孩。
“這一刀,是我還給你父母的。”
赤兔艱難的說著。 鮮血從身體的缺口肆意朝外噴湧,赤兔緊緊咬著牙齒,握著武器,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神色之中沒有絲毫退讓。
赤兔居然沒有躲避!
男孩顫抖著握住匕首,慢慢的從赤兔的身體之中抽出,冰冷的刀具裹著血液在內臟中發出嘶啞的二胡般的聲音,慢慢的,鮮血將他們四周染成紅色海洋,宛如一朵綻開的紅蓮。
他再次將匕首插了進去。
“這一刀,是還給那些被我殺死的彩虹組織中的人!”
然後,赤兔死死的握住男孩的手,一邊溫和的看著他,一邊將小刀從身體之中抽出。
“這樣你的心就平衡了吧?”
赤兔輕輕的將匕首放在男孩的手中,突然一個激靈,他像是要倒下去一樣,他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傷口,他的兔子來到他的身邊,用舌頭輕輕的溼潤著那裡。
男孩被嚇的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空莫的看著赤兔。
赤兔微微的露出笑意,但也相當的艱難,因此看上去就像不和時令的反季節蔬菜一樣,但這笑容之中,不得不說,充滿了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他慢慢的將你內心最柔軟的部分開啟,然後將他笑容輕輕的安置上去,猶如在陽光鋪滿的落地窗前鋪上紅色的毛絨絨毯子。
“這些年,你一定過的相當的艱難吧。”
男孩猛的癱倒在地上,淚水如決堤之洪一般將他淹沒。
紅色血蓮在四周肆意綻放。
“這個小島上經常有這樣的人,經常背負著這樣的憤怒身心疲憊的活著。為什麼要這樣呢?失去最重要的親人的痛。真的那麼無法放下嗎?”
被連捅兩刀的傷口,在兔子舔了一會兒之後已經停止溢位鮮血,但赤兔現在每說出一個字,就好像一個皮鞭甩在他的身上一般。
“看到這樣的你,我總是會想到原來的自己。”
赤兔艱難的說著,然後溫柔的將手放在男孩的頭上。
男孩的雙眸已經完全變成了兩口枯井,並且那樣深邃的地方還傳出經久不息的喘息。
男孩甚至在失去意識的邊緣。
“之前我也是揹負這樣的東西活著的,我的父親是巴黎鎮的一個廚師,在我十歲那年,他離開了我的母親,母親由於不堪忍受背叛的痛苦自殺了。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酋長找到了我,他訓練我,告訴我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對於你父母和組織之中的人的離去,我相當的抱歉,酋長對我有恩,我不能夠背叛他。” 赤兔突然乾咳了一聲,但這次他沒有吐出鮮血,他捂著嘴,依然握著三叉戟,保持著站立的姿態。
“不能揹負仇恨,你明白嗎?恨一個人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我很欣賞你”
他開始嘗試蹲下身子,陽光落在他的綠色鎧甲上,那裡就像是滿是紅色夕陽為背景的油畫中橫溢出的一棵松樹。
“站起來!”
他對著男孩吼道!
“站起來,告訴我你的名字!”
男孩的身體如同狂風下的樹葉,不斷的顫抖,搖晃,許久許久,他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用噙滿淚水的眸子看著赤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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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
他說,然後他的腿慢慢的抬了起來。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男孩站了起來,站的筆直,他把匕首攥在手心,像是攥著他所有的未來。
他要用這把匕首開拓自己的未來。
“和我戰鬥吧”
男孩對赤兔說道。
赤兔微微一笑,然後露出一個拳頭錘向他的胸口。
“那就戰鬥吧。我可不會再讓你了呢。”
男孩露出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笑容,在那池底的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被遊戲程式束縛,始終保持著嚴肅嘴角的孩子。
而此時此刻,他所展現的微笑,就像是能夠穿越時空長河般,那是歲月凝成的笑容,既沒有年少時笑容的那種拘謹羞澀,也沒有成年後的虛偽做作。
既飽含深情又深邃幽遠。
男孩將匕首朝著赤兔刺去,赤兔迅速躲避了過去。
男孩再次刺去!
赤兔又迅速避開!
他的速度和赤兔的速度完全不是在一個等級之上!
赤兔揮動他的武器,三叉戟於是像撕裂空氣般,在空中發出嗡嗡的轟鳴聲,那就像直升飛機的機翼在頭頂不斷的盤旋。
男孩的匕首被瞬間彈出數百米,射穿樹木,於是樹葉紛紛揚揚如同海嘯般在森林迴響。
“你是無法打敗我的,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孩子!”
男孩直直的立在空氣之中。
他緊閉雙唇。
眼神執拗的就像永遠也無法回頭朝前走去永不休止的時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