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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西北的鼻涕工廠

我一直覺得我會永永遠遠的忘掉林西北這個人,徹底的抹去,就像是看到臉上的痘痘下意識的用手擠掉一般,我就是如此的厭惡這個人,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自信確實是做到了這一點,或者說,我是不得不強迫自己忘記他的一切,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生活就像是掉進了骯髒的臭氣熏天的屎坑一般。

但是,我還是不得已的想起來了關於他的一切,在一個驕陽似火的夏日午後,我在游泳館裡游泳,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靠在池壁,透過天窗,仰面看著白茫茫的天空,目視此種烈日,即使身體浸泡在水中,也感覺全身的水分在一點點的脫離,在這種脫離感之中,我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個影子,那個人就是林西北毫無疑問。

四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從我的那個小縣城輾轉反側來到市裡上高中,第一天,林西北就成為了我的同桌,表面上來看,他這人不是讓人反感的型別,衣著得體,文質彬彬,像極了那種從古典章回小說中走出來的書生,瘦瘦弱弱的,戴著一頂深灰色的眼鏡,鏡片就像剛剛打磨的一般,永遠都是瓦亮瓦亮的,但是他這個人有一個說出來讓人不得不避而遠之的毛病。

他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紙巾,慢慢的攤開,攤開到極致,絕對不浪費任何一點點的空間,然後,整個的將紙巾包裹在自己的鼻子周圍,接著,鼻子用力,轟隆隆猶如炮彈爆炸般的一聲巨響,從那兩個洞中就會譁啦啦的流出讓人不得不作嘔的綠色液體出來,做完這系列動作之後,他相當淡定的將紙巾揉成一團,如果坐在窗戶旁邊,他會很優雅的將紙巾扔出窗外,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感覺就像是剛剛朝著敵人開了一發子彈,嘭,的一下聲響過後,吹了吹槍口冒起的青煙;而如果是坐在教室中間的地方,他就會準備一個垃圾袋,把那殘骸或者說是從他身體裡流出的骯髒的東西攢起來,夏天,垃圾袋裡會飄出類似動物腐爛的氣味。

醫學上稱這種症狀叫做“鼻炎”他大概也明白,只是面對此種狀況,他選擇了妥協,既然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將其看作一件相當有意思的事情。他是這麼想的,他一直在清理鼻涕這一行為之中尋找存在感,尋找形而上的他的快樂。

“我的鼻子就像是一個工廠一樣,每秒鐘都會製造鼻涕”

很有自傳色彩的描述,這是開學第一天他對我說的話。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問他

他沒有說話。

確實,確實,他確實有病。

我開始越來越對林西北這個人感覺到厭惡,唯一引起我的厭惡感的原因就是他的這種堪稱相當另類的毛病,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厭惡感被我下意識的放大,在同他做了一個月同桌之後,我終於無法忍受了。

“從早上來學校開始,到晚自習結束,你一共清理了69次鼻涕,用了兩卷衛生紙,我實在實在受不了了”

我從他的手中奪過衛生紙,然後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顯得相當的淡定。用力的吸了一口鼻子,然後很努力的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咽下去一般。

我的胃裡翻江倒海,好噁心的一個人。

然後他伸出舌頭,潤了一下嘴唇,不緊不慢的對我說

“我和你說,我啊,真的如果不把那些東西給清理掉,真的非常非常的難受,感覺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來了一樣,呼吸困難,大腦無法正常運轉,思維中斷,簡直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了,儼然快要一命嗚呼的老頭子一樣呢?”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你能不能節制一點,就是不要存了一點就放出來,你忍著,忍者,忍到實在要放出來的時候你再放出來”

他不住的點頭。

終於,由於我的心慈手軟,畢竟沒有發生矛盾。

但是,我實在感覺相當的無奈,瞧瞧,我都說了一些什麼,這些話居然是從我的嘴裡說出來的。

好長時間裡,我都是活在那種無奈感之中。

剛剛進高中那會兒,我的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好歹得到西北的幫助,成績得到了些許提高,他好像並不因為我對他的反感而對我感覺到厭惡,在班級裡,他也只有我這麼一個朋友罷了。

確確實實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與他成為朋友的,或者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能界定為朋友,因為我還是相當討厭他的,這種討厭的情緒橫在路中間,使車子無法朝著朋友的地方靠近。

我們這樣相安無事的做了一年同桌,聽了一年的鼻子爆炸的聲音,在他這裡,我確實可以得到朋友的安全感,但是,我卻無法將我的心全部交付於他。

因為我討厭他,就是這樣,就是這麼簡單。

暑假的時候,他在電話裡和我說想要和我一塊去長春度假。

“那你要記得多帶上幾卷衛生紙哦”

“這種東西當然是必須的啦”

“到哪裡你可真的要剋制自己啦,要是被其他的人看到了,會被笑話的”

“知道啦,你一定要陪我去哦,一直把你當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呢”

我忽然陷入了沉默,相當的自然就像火車駛入下一個軌道,而沉默這一氣體在電話線四周盤旋倪饒,我應該如何回答他呢?

自然,我不得不拒絕他。

他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非常之堅決,儼然拆除定時炸彈的特種兵一般。

我討厭他的鼻涕。

之後整整一個暑假,我再也沒有收到他的訊息,來年開學之後,他主動要求老師給他換位置,他被安置在了教室的一個昏暗的角落裡,然後,我和新的同學成為了同桌,其結局,自然,同我自己所想的那樣,我過上了相當幸福的生活。

他一個人在那個教室的右下角拼命的學習,那裡只有他一個人,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對他絮絮叨叨了,他可能也是想要這種生活吧,一旦自己染上了這種毛病,朋友也成為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嘛,這是不可避免的,為了消除這種孤獨感,他只能夠使自己變的非常非常的頑強才行。

果然,他非常的頑強,頑強到考了全班第一,頑強到贏得了所有的稱讚,但是他依然沒有朋友。

我也慢慢的對他忽視起來,不再去管他的事兒,除了考試的時候他的名字讓我想起來“哦,原來班級裡有這麼一個人兒啊”“我的鼻子就像是一個工廠一樣,每秒鐘都在製造著鼻涕”,那會兒,我真的覺得這句話相當相當的可笑。

我甚至覺得,他一定非常非常的討厭我,甚至從沒將我當做他的朋友。

高三一次下晚自習,我在學校旁邊的書店翻看著雜誌一直到書店關門,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是十一點鍾了,經過回去必經的一條小巷的時候,幾個人忽然閃將出來將我團團圍住。

我意識到我遇上事兒了。

一個高個子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脖子,將我控制住,在微弱的路燈下,他們簡直就像是大仲馬小說中的黑暗裡的三個火槍手一般,另一個滿頭黃髮的男子一邊擺弄著他的泛著白光的小刀,一邊冷冷的問我

“這麼晚了,在外面瞎溜達啥呢?”

我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一共有三個人,況且其中一個手中還有刀,對我而言,根本無法逃脫,只有妥協,才能求得自身的最大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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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溜達啥呢?這句話顯然具有無比的挑釁意味,無論我怎樣回答,都會淪為“溜達個屁,誰讓你他媽瞎溜達的,栽了吧,哈哈”,我的心猛然之間變的慌亂起來,到底該怎麼辦?

“就轉轉”

“誰讓你他媽亂轉的”

另一個男的叼著根菸,捏著我的臉,然後死死的用力轉了一圈,翻騰的煙霧儼然教堂的頌詞一般,讓人眩暈,宛然進入神蹟。

“這麼晚不回去睡覺,賴在外面幹啥?”

問話一點目的性都沒有,難不成把我綁起來問這些不痛不癢的問題?不就是想要錢嗎?難不成真的殺掉我?犯不著那麼傻吧

“你們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

他們彼此看著彼此,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黑暗中跳出另外一個人出來,他一把將我身後的男人撂倒,然後就是呼啦啦的一陣狂揍,還一邊喊著快跑,快跑呀,那個時候,我已經被恐懼衝昏了頭腦,腦海之中只是隱隱約約的感受到這種聲音是相當熟悉的,但是,我只是撒腿便跑,回家之後,一把坐在床上,等心情慢慢的回覆平靜之後才慢慢的發覺,那聲音原來就是林西北。

我已經沒有心情去慢慢的思索他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出現在那個地方的,我雙手環繞抱膝,把頭深深的埋在裡面,然後陷入深深的懊惱,之後我才開始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他的內心,從小到大,他到底受過多少的不公平的待遇,即使是這樣,他卻仍然相當的天真,相當的善良,從來沒有過一些負面的情感,即使我那樣的對待他,他仍然將我當做他最好的朋友,寧願用生命去維護。

然而,最深最深的懊惱還在於我自身,我還是沒有辦法讓他成為我的朋友,我無法接納他的壞習慣。

後來過了一個月他才來到了學校,正是複習備考的重要時刻,他也因為這個和一類大學失之交臂,打聽才知道,那晚就是他,他的頭有點輕微的腦震盪,身體也有各種不同程度的損傷,所以才在醫院療養了一個月。

但是他的鼻子在那之後忽然奇蹟般的好了。

我也沒有就此問過他,他也未曾道過一言,到最後,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過。

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的,但是我還是輸給了我冷漠的心,猶如慣性般傷害著這個天真的男孩。

如此休息了大約三分鐘,我再次仰面遊了起來,然而,越遊越感覺身體越熱,游泳池裡面的水也變的滾燙了起來,我起身,在岸上的椅子坐定,然後,忽然感覺鼻子相當的難受,這是怎樣的一種難受呢,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好像快要一命嗚呼的老頭子一般。

我將紙巾包在鼻子旁邊,“轟隆”一聲,鼻子裡稀里嘩啦流出大灘濃綠色的液體。

我不由掩面哭泣。

“我的鼻子就像工廠一樣呢,每秒鐘都在製造鼻涕”

“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以此文想念

很可愛很可愛的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