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在向我隱瞞著什麼東西?”
我坐在朋友新買的思域十代副駕駛座上,緊緊的盯著他,急促的追問。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煙,目光不曾從視野前方的教學樓離開半分。梧桐樹下斜切出一段陰涼,落在他泛白的臉上,煙霧在狹窄的車廂內盤旋,彷彿將車外母校十年來聒噪的時光一股腦雜糅了進來。
我輕輕的咳嗽出聲。
“關於那個女孩的故事,要從一個痘痘說起。”
他說,然後輕輕搖下車窗,深深的將最後一點煙尾巴吸乾淨,目光不改的將菸頭甩了出去,之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然後,一股沉默的風湧進了車廂。
我們像是瞬間被塞進了一個凍結的冰塊中。
我知道對話已經全劇終,再也沒有了下文。
冰冷與死寂!
世界的車輪被粉碎,然後被這股風捲進一個漩渦之中,靜默的學校冷峻的審視著我們。
十年前,
對,我所要尋找的就是十年前那個在梧桐樹下
燃燒自己的女孩。
三天前的一個晚上,在書桌前吃著泡麵加班的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喂,你還記得我不?”
那邊劈頭蓋臉問道,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你誰呀?”
我一頭霧水。
“喏,你瞧瞧你現在這幅德行,每天在領導手下吞聲嚥氣不說,辛辛苦苦加班到這麼晚還只能勉強吃個泡麵填飽肚子。”
“喂喂喂,你誰呀,我的事兒你怎麼知道,你要沒什麼事兒我可就掛了啊,我還得加班呢,大半夜的,我可不想聽你嘲諷。”
“熬夜可不好,會長痘痘的哦。”
“你誰呀?”
這是我第三次問出口,這傢伙從來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哧溜溜吃了口泡麵,繼續校對著面前的文稿。
繁重的編輯工作已經使我的心接近乾涸。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她忽然異常嚴肅的說出了聲。手機那頭傳來沉悶而壓抑的風吟聲。
她大概是在一個狹窄弄堂裡的公共電話亭打的電話。
那風聲似乎傳遞著那樣的資訊,她置身於一片幽暗之中,緊緊的握著話筒,想要和我交流,急切的喘息敲打在電話線上,又或許她正斜著腦袋將電話夾在肩膀上,一邊搓著手,一邊目視永遠沒有盡頭的甬道。
多年的編輯工作讓我下意識的陷入這種臆想。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和她聊起來,於是我仔細的看著手機閃爍的微弱光芒,彷彿一隻溫暖的手就要從螢幕那邊伸了過來。
我安靜的呼吸。
“好吧,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
那邊傳來輕柔的妥協聲。
“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吧?”
溫暖的關切,她的手正隔著手機螢幕慢慢伸了過來。
我微微轉動眼珠,思索著自己29年來的人生,不由重重的癱倒在座椅上。
大約過了十秒,我才謹慎地挑著字眼不緊不慢的說出口。
“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在一家報社做編輯一直幹到現在。日子雖說平淡,但也一直是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但一旦活兒多了起來,人也難免會變得疲憊不堪。當然,各行各業都是這樣的,我也算不上什麼特例,這也並不是什麼值得抱怨的東西。只是……”
“只是什麼?”
沒等我說下去,她便急促的追問,那感覺就像忽然從草叢中竄出的白色野兔。
“只是最近幾年來,愈發的感覺到身體總的某樣東西正在一點點的流失,這種感覺你也一定有,任何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刻。我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但除你之外,我從沒對人說過。”
電話那頭忽然靜的可怕,風停止了呼吸,不,甚至連她的呼吸都卷走了一般。
“喂?”
我有點焦躁。
“在呢,在呢,我在聽。”
我緊緊握住那頭伸出的手,整理下呼吸,繼續說道:
“謝謝你,謝謝你能聽我說下去。只能夠對陌生的人敞開心扉,像我這種人還真是慚愧啊。但如果你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人生智慧的話,我想你是找錯物件了。29年的時間過去了,我一直都漂流在平淡的漩渦之中。工作也只能夠維持生計。雖然也想過換分行當,但我這個人性子就是有點倔,不喜歡的事情怎麼也做不來。所以,直到現在也沒有想過結婚,每天審閱大量的稿件,還有公司各種繁瑣的事件,在這樣的壓力之下,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夢想。即使這樣,我還是時常會陷入迷茫與焦慮之中。”
“你想不起來我是誰。”
那頭只是機械性的發出一頓一頓的聲音,但這句話無疑像是物理書上畫上重點標線的定理一樣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你想不起來十年前的那個女孩子,十年前的她讀過你寫的一篇文章,因此在你高中畢業的母校前的梧桐樹下燃燒了自己。”
嘟嘟嘟嘟……
電話結束通話。
面對堆積如山的稿件,還有早已涼透的泡麵,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我應該和她見一面。
2
2006年9月23日。
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我的額頭偏左靠近眼球的地方長出了一個像小花苞似的小痘痘。
一個痘痘雖說並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但它出現的位置未免過於尷尬,它傲然的盤踞在我眼角上方,活脫像從屋外溜進來蜷縮成一團睡在我床上的野貓。要知道全身上下,眼睛是我最得意的地方。
我死死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玫瑰色長裙,身高180cm,身材苗條,皮膚白皙,還有那對深褐色的眸子。
可惡,為什麼會有它的存在?
我嘗試用劉海遮住它,但劉海兒只是在它面前打個轉兒,它依舊猶如退潮之後的岸邊裸露的礁石一樣赫然映入我的眼球。
星期天的下午,我就這樣一直看著這個痘痘,我猜測鏡子裡的痘痘大概正以一種截然相反的心思哂笑著我這個存在。但無論怎樣,它都不會改變。
比如,我拿起一本書端在手中看的時候,眼球在一行行字跡移動,那痘痘也會以相同的節奏帶來宛如火車轟隆隆駛過的持續而又細微的疼痛感。
我打電話給閨蜜:
“臉上忽然長了一個痘痘,就在左眼眼角上方,怎麼把它消滅掉啊。”
“那還不簡單?你去買一些祛痘產品不就得了。當然,你要買好點的,不然就會適得其反的。”
當然,我用了最好的祛痘產品。但這個痘痘活脫在我臉上紮根了一樣。我與這個痘痘曠日持久的戰鬥了一個月。
它總是沉默,安靜,不動聲色。
我還是相當滿意自己的面孔,除了那個如同芥蒂一樣的東西,讓我的心情的小船時不時的被吹的左搖右晃。
為什麼你會存在?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的人生大概是另一個樣子吧?你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的心情!走路的時候,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甚至是睡覺的時候你也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東西呢?
我將鏡子貼在臉前,用一種從沒有過的認真態度仔細看著它。和一個月前相比,它的體積似乎沒有什麼改變,但仍舊能夠清晰的發現在貼近痘痘邊緣的地方忽然生出了一小段淺淺的黑線。
黑線?
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和這個類似的東西。那時太陽幾乎整個的落進了山頭,我坐在門前的小椅子上,看著被夕陽切碎的雲層與雲層之間赫然出現的宛如河流般的黑線。風一吹過,它便不緊不慢的朝著前方移動一小段距離。
那時候,我所思考的是在那黑線背後的東西。
我知道那不過是光線的把戲罷了。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了,那個時候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哦,對了,切碎那道黑線的還有外婆門前的一顆梧桐樹。
梧桐樹很粗,很有年代感的樹,隔壁家的小男孩常常和我一起在梧桐樹下盪鞦韆,他常常穿著一件袖口破了一塊的T恤,有好看的虎牙。
想起了很多溫暖的記憶啊!
我撫摸著那個痘痘,它大概和我有相同的心跳,雖然它的存在讓我不安,但它的的確確將我內心最深處的某些東西給挖掘了出來。
我的手來回的在那突兀處移動。
我的心忽然略過一陣不安。
3
與那個女孩有關的線索只有那顆梧桐樹。
我向領導請了三天假,坐火車來到了老家所在的高中母校。除了正大門所對的那所中心教學樓沒有改變,記憶中的那些低矮的錯落的教學樓全部被整齊的現代化建築所替代。站在門口的當口,我下意識的將目光拐向了那棵梧桐樹。
十年過去了,梧桐樹並未發生多大的變化。
樹下停著一輛嶄新的思域十代,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人倚著車身斜著眼睛看我。
“喂!”
他朝我大聲喊道。
我遲疑的走到他的旁邊。
“等你很久了。”
他拍著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支煙。
“來來來,車上坐!”
說完他隨即入車就坐,我坐在副駕駛座。他將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我,還一邊吐著菸圈,一邊緩緩講著那個女孩的故事。
“我是他的哥哥!”
然後他咳嗽了一下。
“女孩個性有些超出常人的地方,這一點,不太好說,總之常人對她的行為有些難以理解。比如,你和她透過一次電話吧,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頓了頓,然後吸了口煙,吐出,說道:
“總的來看,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但是,和她溝通,你總會感覺她心中某個東西像是在燃燒一樣。”
“對對對!你說到點子上了。十年前,她和我說,她看到一篇文章,非常非常的喜歡,對,就是那個時候的你寫的一篇 , 《如同卡託布勒帕斯一樣》 。”
“ 《卡託布勒帕斯》?”
“卡託布勒帕斯是一個從足部開始吞食自己的可憐動物,但你卻並不覺得那有多可憐。我現在還記得你在文中這樣寫道:
卡託布勒帕斯一開始並不想吞食自己,他只想像個普通的小怪物一樣活著,日出日落,風起風停,他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就好像自己這個存在被編進了某個流水線生產的作業一樣,雖大同小異,但絕不是什麼劣質品。有一次,他被別的陣營的怪物圍擊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小山谷之中,那裡什麼也沒有,吃的沒有,光線也沒有,就連聲音也沒有,卡託布勒帕斯覺得很傷心,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等著別人來救他。這些時間裡,他思考了很多,比如,怪物生存的最好方式?自己最高級的情感是什麼?價值又在什麼地方?每次想明白一些東西,他就會感覺眼前擦過一絲光一般。但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了飢餓,從自己的腳開始吃起,他能忍受疼痛,怪物的傷口很快就能復原,直到他把自己吃光。
卡託布勒帕斯,一點點都不可憐。”
我不由驚歎,在我面前的男人竟然能夠將這一段背的滾瓜爛熟。卡託布勒帕斯?這是我大學的時候無聊寫的一個小短篇,無非是將神話中的某個怪物重新編一個故事罷了,至於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至今都感覺很迷糊。
我想要表達什麼呢?
“那是我大學時候寫的一篇文章,難的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他又抽了一根煙,總感覺心事重重的樣子,嘴角從未出現過一絲笑意。
“你想表達什麼呢?”
“什麼?”
“如果你不知道你想在文章中表達什麼的話,你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你也不會找到那個女孩子。”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左右挪動一下身子,然後將視野裡360度的景色全部掃視了一遍,像是尋找答案一樣,街道來回的人流,赫然在半空中寂寞搖擺的紅旗,像在冰箱中冰凍很久拿出的沙拉一樣偶爾從眼前飄過的女孩子,還有一些不帶有情感的建築物,這些什麼都不能帶給我,罷了罷了。
“答案在哪裡?”
我開口問。
“你去找卡託布勒帕斯吧!”
男人像是將詞彙拋向湖底般說道。
“你到底還在向我隱瞞著什麼東西?”
4
卡託布勒帕斯?
從足部開始吞食自己,想象力真是有夠豐富的!
如果可以,真的想和這個怪物見上一面,這個作者也很有趣,有機會也想認識一下。
我定定的看著桌面攤開的那本雜誌,在深谷中不斷啃食自己的畫面於是不斷的復現,就像不斷倒回的象徵性鏡頭一樣,我的心猛地一怔!
恐怕不只是那麼簡單!血肉四溢,空氣像是宇宙坍縮之時被壓縮的星球一樣,將他的神經壓成齏粉,即使如此,他還是執拗的相信這從黑暗中會有光線穿越過來,即使生命就此終結。但只是一瞬間,一瞬間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惶恐的情緒,我忽然很想知道卡託布勒帕斯在臨死之前究竟在想些什麼?
眼角的痘痘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我一隻手支撐著桌面,另一只手摸索著從屜子裡取出鏡子。
我對著鏡子。
那痘痘的周圍忽然伸出無數細小的觸手,軟綿綿的,就像流動的液體一樣。
深夜,我不敢大聲叫出聲來!
窗外只有唯一一盞路燈,但其光線所及之處,到我這裡,便被黑暗所覆蓋,我撇了一眼那被濃重重的黑暗所包圍的一小段光明,抓起桌子上的剪刀,咔咔咔的將觸手一個個剪下。
他們在桌面蜷縮兩下,然後像蚯蚓似的又團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冷靜,觸手依舊遊蛇般在痘痘四周肆意張揚,我只有不停的斬斷他們,我不知道盡頭在哪裡,或者我絲毫不在意。
我的腦海中只浮現出卡託布勒帕斯的樣子。
就像是一個活潑的小男孩。
就像外婆旁邊的梧桐樹下的那個有兩個好看的虎牙的男孩子。
我叫不出聲來,即使叫出聲來,發現這種狀況的他們也一定會將我當做怪物看待,我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去!他們很快在桌面聚集成型,形成了一個人類的面孔,但沒有四肢,只是在背後拖著兩條長長的柔軟的觸手,巨大的兔子般的耳朵整個拖住他的整個身子。
“你是卡託布勒帕斯嗎?”
他點了點頭,然後坐在耳朵上浮在半空,悠悠的看著我的眼睛,觸手探了過來,從觸手中長出又細又密的牙齒,一點點的啃食著我眼角的那個痘痘。
我忽然流出了淚水。
記憶總是在外婆家的那片夕陽中跳躍,先是朦朦朧朧的整體的畫面,但旋即像是有人將鏡頭拉近了一般,視線定格在那片陰影之中。
夕陽中間的一團陰影!
像是無數星辰在我眼前炸裂,宇宙所有漂流的隕石隕石跟隨著某種指引堅定的邁向宇宙深處的某個地方,草穗鑽出地面,陽光灑在湖面,小男孩安安靜靜的將我大腦儲物櫃中的東西翻出,然後換上全新的東西,那東西閃著光,但他只是笑著看著我的眼睛。大腦的構造被篡改,但這種篡改宛如遠處響起的汽笛聲般,悠悠的,充滿深情。
小男孩從夕陽的一端向我走來,又朝著夕陽的另一端走去。
我覺得潛藏在夕陽下的那段昏暗的東西,像是某種預兆般,無法抗拒的成為了世界的某個部分,它無法消失,有人會看到它,也有人看不到它。
猛地,鏡頭移到了那梧桐樹。
梧桐樹旁幾座教學樓忽然拔地而起,那將成為若干年後她的母校。
她在燃燒。
樹下的她和那個男孩子都在燃燒。
跳躍的火焰洶湧的吞噬著整個世界,樹木,房子,汽車,一直覆蓋整個大地。直到所有的一切成為火焰的海洋,它這才探出舌頭朝天空邁進,但那團黑線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地球變成了紅色。
我從一片紅色的記憶中醒來,桌面不知何時放著一面鏡子,痘痘果然消失了。
就在我將目光移到窗外的檔口,啪,路燈熄滅了。
窗外於是徹底陷入了黑暗。
我也熄燈,睡覺。
5
怎麼也找不到卡託布勒帕斯。
我找到了當初給予我靈感的那本書————《給青年小說家的信》。
坐在圖書管裡,仔仔細細的從頭翻看一遍,但當初的那種情緒怎麼也找不回來,小說中將作家比作是卡託布勒阿斯那樣的怪物。第一次看這書的時候,那會兒我才上大學,正對寫作滿懷憧憬,心想著有這樣大師的指引,寫個幾年怎麼也能寫出個名堂吧。
那種心情好像徹底消失了。
我和那個女孩的哥哥約定在三天後見面,我將我所知道的全盤托出,他也將女孩所有的秘密全部告訴我。
除了圖書館,剩下能找回記憶的地方就只有大學了。
於是,我像是一個陌生人般再次將學校逛了一遍,關於青春的許多記憶被勾起,那種深愛寫作的衝動也在腦中浮現。
但卡託布勒帕斯究竟代表什麼?
為什麼我當初要寫那樣的一篇文章?
沒有辦法,三天我還是一無所獲。於是我再次和他約在梧桐樹下見面。
“找到卡託布勒帕斯了?”
“沒有!”
我簡潔的說道。
對方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妹妹性格有點奇怪,她這人可是相當的固執。”
“相當的固執?”
“簡直超出了所有的邏輯。在梧桐樹下燃燒自己只是她的一個夢,他對我說‘哥哥,我感覺我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總要有點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的東西,即使為了那樣的東西放棄生命也是可以的。’”
“為了那樣東西放棄生命?”
“對她而言就是舞蹈!我妹妹可是相當了不起的人啊,她說就是你的那篇文章改變了她的,為此,她才努力找到你的電話,在一個公共電話亭向你傳達對你的感謝。其實很久之前你們應該見過面的,在市區的圖書館?你沒有印象嗎?”
我的心被狠狠的擊中了,就像某個精靈搬動火車的軌道,我感覺人生的方向徹底明確了。一股久違的力量湧遍全身,之前那種彷徨感消失無蹤。
直到他說出痘痘的故事。
我才徹底明白了卡託布勒帕斯。
6
“作家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舞蹈家你也很棒的!”
我鼓勵她。
“那,作家,要不我們戀愛吧!”
“戀愛?”
“我們去梧桐樹下盪鞦韆。”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笑著說道。
“那好,你可要抓緊我。”
“會的。”
我輕輕說出口,我會牢牢抓住的,我在心裡告訴自己,包括卡託布勒帕斯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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