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青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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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狐狸。”熊人們在議論紛紛，“為什麼到這裡來了？”
“我不是為你們而來。”拉普沙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四周。
“這裡不歡迎你們。”熊人的首領發出低沉的咆哮，壓低的聲音裡充斥著純粹的敵意。
何南聽過他這種聲音——在他剛到熊人部落時，他便是這種態度，不過那時其他熊人倒是一臉好看戲的姿態，和現在的截然不同。
……是整個熊人部族在拒絕狐狸的靠近。
為什麼？
“我奉我族族長之命前來這裡。”拉普沙直面著熊人首領的威脅，沒有絲毫怯意，“我不必在乎你們的情緒。”
熊人們發出憤怒的低哮，何南想了想，問道：“你這一路上都跟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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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拉普沙點頭。
而何南則撓了撓頭：“我說怎麼一路上安全了不少。”
想來前一夜之所以比平時要安靜，也是拉普沙在暗中幫忙的吧。
那雙翡翠色的眼睛筆直地注視著他，將身周其它事物都徹底無視：“族長認為有必要再觀察一下你，現在，觀察已經結束。”
“什麼意思？”
“我會帶你去見青翼鳥。”
“——”
來到墨努利亞的這段時間裡，何南也算是瞭解了青翼鳥對這個世界的居民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墨努利亞所有生物中最為獨特的那個，它是曾經的霸主，也是曾經的敵人……
“我跟你去。”他說道。
在熊人的怒視下，他們徑直地離開了熊人部落，拉普沙著意放慢了腳步讓何南有了恢復的間隙，當他們走進森林深處時，何南終於緩過了神。
拉普沙站在前面等著他追上去，何南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停步，於是她再度轉身，野獸一樣的雙足踏上叢林中的腐殖質。
他們又回到了霧中那種狀態，他們一前一後走著。
“說點什麼吧。”何南忽然說道。
“……想聽什麼？”出乎意料的是拉普沙居然這樣回道。
何南想了想，最終說道：“說說蒼青鳥吧。”
狐人的腳步似乎略微一頓，接著傳來的聲音帶了些困惑：“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因為你們的態度有些奇怪。”何南說道，“對於狐人來說……蒼青鳥似乎並不是個該去反抗的物件。”
拉普沙沉默片刻，而後小小地“嗯”了一聲。
“與別的部落相比，我們狐人……是不同的。”她輕聲說道，聲音差一點兒讓何南無法在嘈雜森林中捕捉，“我們還和蒼青鳥保持著聯絡。”
——所以，這就是熊人不歡迎他們到來的原因嗎？
何南想，卻並沒有把話語說出口，拉普沙的聲音有種讓人無法插嘴的感覺。
“自上個世界毀滅以來，蒼青鳥成為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使用魔法的種族。”拉普沙繼續說道，這一點何南已經知道了——從楊遂古口中，“所以，我們仍然崇敬它們……只是和以往不同，不再將它們視為神。”
“這樣啊……”所以，其實反抗的戰爭是對神的抵抗嗎？就像科技發展後，人們對舊日宗教做的那樣。
“族長說，蒼青鳥早已預見了你的到來，它們一直將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
“嗯，這點我聽說了。”何南點點頭，“為此我在各族間進行考驗……而後、你就出現了。”
雖然聽完狐人與蒼青鳥間的關係後，他大概能猜想到拉普沙是作為蒼青鳥的使者來的，但她的出現還是有些超乎預想。
“不是蒼青鳥要我來見你。”拉普沙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而是我作為判斷者，判斷你該去見蒼青鳥了。”
“這、這樣嗎……？”越說越亂，再加上何南尚處在疲憊中的腦子，幾乎無法理清這些關係。
“從某個時代開始，我們一族就成為了蒼青鳥的使者。”拉普沙沒有對他的慌亂表示不滿，而是耐心地解釋道，“通常情況下……我們會判斷一個人是否有資格見到蒼青鳥。”
“原來如此……”何南頓了頓，“那麼，遂古是不通常的情況嗎？”
“嗯，但在第二次去見蒼青鳥時，也是由我們來判斷資格的。”拉普沙似乎點了點頭，“他取得了各族的力量，以狼人的嗅覺尋路，以熊人的力量開道，……”
後面還跟著一連串的說明，何南再度陷入一個頭兩個大的境地，理由與之前不同，純粹是因為他意識到，拉普沙口中所說的這些力量，他一個也沒有。
“……不過，你現在全部都沒有就是了。”狐人人這樣說道。
“知道還說？！”何南翻了個白眼，“我可沒辦法按你們的一般步驟去見蒼青鳥啊？”
“你的狀況原本也就不普通。”拉普沙聳了聳肩，“所以，放棄讓你繼續進行考驗了。”
“就這樣隨隨便便決定真的好嗎？”不知怎的，何南才覺得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才不是隨便決定的。”沒想到拉普沙忽地停下腳步，轉身瞪著他，“我可是確認過了……你的目標。”
“啊。”
——之前與熊人首領的對話。
她直到那時才出現，原來是因為這個。
現在就在他面前的狐狸引路人如是說道：“所以我要帶你去見蒼青鳥……我們要去能見到它們的地方。”
於是，她帶著他穿過叢林，白晝時就一前一後地走著，夜晚便輪流守夜或找個對雙方來說都安全的場所，有旅伴時的旅行顯得輕鬆不少，哪怕大多數時候他們還是沉默以對。
每天入睡前何南都會仔細地檢查藏水的力量是否還在及是否消退，如果一切正常他就可以松一口氣，事情仍沒有結束，他還有掙扎的餘地……他不知道這狀況還能夠持續多久，現在的他贏得的時間搞不好已經只是時間流的饋贈。
“就算擔心，也不能盲目前進。”拉普沙說，“你也需要體力戰鬥吧？”
這句話讓何南相當意外。
在許多時間裡一直引導著這個世界的楊遂古，對於墨努利亞居民而言是不可取代的，聽聞他要與之對抗，他們大多都對此表示憤怒甚至敵視。
他把自己的擔憂坦白地告訴了拉普沙，她回答：“因為我們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我們一族……決定把一切交給世界決定。”
交託給卡巴拉。
“所以……我會幫你、和他見面。”她這樣說著。
何南轉頭看向她，他們正坐在用乾燥樹枝簡易搭起的帳篷裡，黃昏已至，拉普沙臉上的表情變得晦暗不明，但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倒還能因為夕陽的反光而看得清晰。
因夕陽而帶上了些許燃燒顏色的眸子，這樣一看更像是真正的翡翠了，儘管有著獸類的豎瞳，依然能讓人感覺到十分漂亮。
平常的話會如現在這樣平淡地望向前方，而一旦生起氣來豎瞳就顯得更加明顯，雖然不多，可偶爾還是會見到她笑起來時的模樣，眼眸裡變得好似有水流轉動。
“從剛剛起，為什麼一直看著我？”而後像這樣半帶著回想的注視就這樣被發現了。
狐狸是個敏銳的種族……不過說在墨努利亞被月光眷顧的種族都有各自的特點，而狐狸就是格外敏銳的吧。
何南覺得，正是因為這種特質，才讓他們和青翼鳥保持著聯絡。
“不，只是覺得……”他含糊其詞，“你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有些不同。”
“我還是我。”狐狸的面容板了起來，“沒有任何改變。”
“也是。”何南只得說道。
但仍是有變化的，拉普沙的表情變得多了起來——這或許是相處時間已久帶來的錯覺，更長的相處時間，讓他能夠捕捉到原本在霧中無法捕捉的表情，因此對拉普沙的感覺也就有了微妙的改變。
“你只是總是呆在那片霧裡嗎？”他問，拉普沙臉上露出了些許錯愕，“……那時候有人說了職責什麼的。”
“嗯，通常來說，我的職責是看守迷霧。”所以才會一直呆在霧裡。
“那麼，現在……？”
“現在不是通常情況啊。”
這句話反覆地在他們的對話中出現過，何南一時間竟也不知該回些什麼。
拉普沙自帳篷中起身，走了出去：“好了，我來守上半夜吧。”
她沒有給何南任何反駁的機會。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少年不由得垂了垂肩，他下意識地覺得，拉普沙並不喜歡提及那個話題。
偶爾他們也會在別的時候涉及迷霧，而後話題就會像這樣被她岔開——他回想著在迷霧中的遭遇，還有那之後在村寨附近的對話。
村裡的人好像並不習慣她離開霧一般，以這樣的態度與她交談……
何南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應該詢問的事。
更加無法知道的是，他是否還有時間來在意這些事……
他們越過森林，穿過一片大湖，順著匯入湖水的河流向上走，河流變成小溪，溪水又變成泉眼。
泉眼所在的地方已經在山的半山腰了，這樣的山讓何南想起狐人村落所在的地方，越往上走的時候，越讓人覺得會有什麼東西在。
拉普沙說，他們能在山頂那裡，將到青翼鳥。
PS:這是個孤單的章數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