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算是救世主也要高考
*
船在河上航行著。
它比何南想象得還要平穩，他坐在船上，幾乎感覺不到船隻的晃動。
沒有人在划槳，船上也沒有風帆，當他提起那些時，史蒂拉一臉茫然。
“那這裡的船是靠什麼移動的？”他問。
“河流的力量。”史蒂拉說。
何南無言以對。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她口中的“河流的力量”就真的是河流的力量。
除了計劃內的乘客外，每艘船上都有迪沃亞的居民，他們站在船頭上，每到轉彎時，便有稀薄的光從他們身上連向河流。
“這樣河流就會幫我們轉向了。”站在三號船船頭的糰子說道。
她的名字叫金妮，昨天何南跟著史蒂拉到村子外時跑出來的就是她。
從聲音判斷，她還相當年幼，但卻已經能夠數量地引導船隻前行。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能夠利用河流的力量嗎？”何南問。
“你們那個世界不可以嗎？”金妮好奇地問道。
“呃，我們，的船，比這大多了，用鐵做的，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逆水而行。”
這麼說好像不太對，何南想，金妮聽著他的話，發出“咪”的驚嘆聲。
“根源世界果然和這裡很不一樣。”她說，“那一定是個偉大的世界吧？”
何南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就算再偉大，高三生還是要面臨著題海小測月考一模二模然後高考，就算考上了大學也可能畢業既失業，他乾巴巴地想。
他說：“嗯，的確是個偉大的世界，有機會你也來看看吧。”
“可惜，只有使者能夠前往根源世界。”金妮語氣低落，“我一定做不到。”
何南撓頭。
能從世界樹世界前往根源世界的就只有異世界的來使。
“總要嘗試一下吧。”他蹲下身，拍拍金妮的頭，“加油。”
*
他回到船艙裡。
迪沃亞的船在形制上與根源世界的沒有什麼不同，但用的材料卻並不是何南知道的任何一種木材。
儘管他向史蒂拉詢問了材料的名字，得到的答案卻連聽都沒有聽過。
何南決定不去探究這些問題，他覺得現在的他也不太可能搞懂。
當他走進船艙裡時，才發現這種木料的隔音效果幾乎為零。
奇易正看著他微笑。
“哼哼……”她發出意味深長的聲音，“沒想到你還挺貼心的啊？”
何南的眼角微微一跳，沒有回答，只是走過去在船艙中的空位上坐下。
但說是空位，由於船艙太過狹小，要是他們三人都坐下，基本上就是擠在一起了。
“史蒂拉呢？”他問，身體一轉便碰到了奇易的肩膀。
“在後面。”奇易轉了轉眼睛，沒再提起之前的話題，“她說這裡就留給我們好了。”
“我們”包括她，何南，還有懷之。
何南不由得看向懷之，後者坐在通往甲板的出入口附近，正專心致志地看著手中的書。
……不，更正一下，她不是在看書，她是在背誦。
那是本課本，何南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那本書從隨身的包包中拿了出來。
這年頭女生的揹包裡都是這種東西嗎？他不由得想。
但這舉動倒相當符合她的形象，何南想，就算方才他從甲板上回來，懷之一定連頭也沒有抬。
她的注意力令人欽佩，只是何南始終覺得她是那種更願意將其花費在學習上的人。
不過這說到底是他人的事，他想著，回了奇易句“是嗎”，便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手機。
雖然沒有帶課本，但手機上題庫也足以讓他利用這段時間複習。
“……？”
手機上的時間比起昨天來說又流逝了一些。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這個時間，是原本世界的時間吧？”
“嗯？”奇易向他投來困惑的目光，懷之也不由得從課本上移開了視線。
何南揚了揚手機，說：“手機上的時間。”
懷之不由得拿出自己的手機檢視，而奇易沒有這樣做，事實上何南從未看到過她拿手機的樣子，她手中彷彿永遠是那本筆記本。
“我一開始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後上面的時間就不走了。”他對兩人解釋道，“但後來我發現雖然很緩慢，但它還是多少有變化的。”
因此他做出了推測：世界間的流速並不相同，對他們來說一瞬的事，在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半天時間。
而他手機上的時間相比迪沃亞的自然要緩慢許多，他才有了這樣的猜想。
“的確有可能。”懷之開口了，“我手機上的時間也是。”
就上頭的時間來看，距他們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兩個小時。
“至少這樣你們可以知道有沒有錯過週一的課，不是嗎？”奇易衝他笑了笑。
何南從她的笑容中察覺不到任何意外之情，對於她來說，這是不是早已知道的事？
系譜系的學生會學習異世界相關知識，她大約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
不過懷之顯然不知道手機的事，她盯著上面的時間看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的確，我也不希望錯過週一的試卷講解。”她說。
然後他們都不再說話，何南低頭頭開啟題庫，埋頭進行自己的複習。
一時間他只能聽到不大空間裡的呼吸聲與書頁翻動聲，因為行駛平穩，這艘船本身也沒有發出太多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當他的雙耳適應了安靜的環境後，他能聽見河上的水聲，這水聲聽起來和他們的世界別無二致。
手頭上一組題很快做完，全對，這只是知識點複習類的選擇題，對何南來說毫無難度。
前頭的船上傳來一陣喧譁，他的動作不由得頓了頓，抬頭向那個方向看了眼。
懷之也受到聲音的干擾，輕輕皺了皺眉，卻又很快集中在了課本上。
“真好啊。”只有奇易託著腮，發出了真實的感慨，“真是青春啊。”
何南動手劃開了下一組題。
“說得好像你青春不再了似的。”他說，從奇易的外貌上，還真看不出這點，“你還在能被選召的範圍內。”
“唔……剛好在範圍內。”奇易歪了歪頭，“不過你對‘青春’的定義好像有些奇怪……”
何南開始做新的一組題目了。
“你想成為英雄嗎？”他順口問了句，忽然想起這句話就是第一次見面時，奇易問他的。
“我不會的。”奇易笑了。
“為什麼？”
“沒有那個魄力。”她簡單地否定了自己，“只想跟著勇者調查異世界。”
遠處傳來一陣笑聲，懷之抬頭望向那個方向，從外頭能折射進一些水光，正好照在她臉上。
“而且。”奇易又笑了，“被捲進這種事裡頭？以後我大概都不能進入世界樹世界了。”
除非有勇者為她引路——她說著。
去往異世界大門的道路被掌握在救世主手中。
兩個世界的路線被不同的人掌控著，系譜學的研究就關乎於這些“道路”。
話題瞬間變得有些嚴肅。
“別說這個了，你在複習什麼？”奇易也意識到了這點。
她一邊問著一邊向何南湊了過去，探頭看著他的手機。
後者索性把手機放到她眼前，免得兩人太過接近。
上面滿是各種公式。
“物理。”何南說道。
“完全看不懂。”奇易笑了笑，“如果換成英語，我還能記得一些。”
何南看了眼自己的手機，題目解析時滿滿列出的公式的確很像英語題。
奇易大概是從文科考進系譜系的，他想，那個學科原本就偏文，但近幾年與理科的關聯漸漸增多，相關專業也逐漸變多。
不過……
“英語可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嗯哼——”
“在世界樹世界中，所有語言和文字都會自動轉化為我們能理解的語言。”
他相信奇易一定也知道這件事，但他還是解釋道。
所以迪沃亞居民說的話在他們聽來都是普通話，彼此之間甚至沒有交流障礙。
“你知道這事啊。”奇易說，口吻聽起來有些微妙的失望。
“當然。”何南不以為意，“這可是前往異世界的基本常識吧？”
“還真是想當英雄啊。”奇易看著他，“準備了很久嗎？”
“嗯——差不多是那樣吧。”何南含糊地說道。
他忽然注意到懷之正看向他們，他抬頭，回以一個困惑的目光。
就聽見後者說道：“我也是。”
而後她再度低下頭，又一次開始與自己手中的課本奮鬥。
——就在這時。
外頭突然傳來巨大的水流聲，船隻猛地震動著，前一刻的平靜轉瞬就蕩然無存。
船艙裡的三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甲板上傳來的尖叫，史蒂拉從後頭衝了進來。
“是魔物！”她一邊說著，一邊擠過幾人，“你們呆在船艙裡！”
當然沒人聽她的。
何南的第一反應便是向她的來向衝去，甲板太小，絕對不能容下他們所有人。
他一離開船艙就看到了史蒂拉所看到的，巨大的黑紫色植物從河兩側生長而出，交錯成網格攔截在河面上。
那種顏色就像是何南在山上所見的，只是它們已經覆蓋滿整株植物，讓人不寒而慄。
前頭已經傳來了驚叫聲，他從船上探頭，看到前面的船隻已經被植物掀翻，河流泛起巨大的旋渦，將落水的人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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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他聽見史蒂拉的聲音，“我不會讓你們阻礙到試煉！”
看樣子，他們的勇者試煉，從這一刻起終於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