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小心奇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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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伊拉現在可有一堆爛攤子要處理。”永冰陽說，“有一堆事等著她去忙。”
“其中有不少是你給她加上的吧。”何南斜著眼睛看他，“突然把提供援助的範圍擴大到全國什麼的。”
“當時那個狀況也實在沒有辦法啊。”永冰陽撓撓頭，“雖然不可能完全滿足他們的要求，不過舉全國之力，應該有辦法拖延一段時間才對。”
然後他們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淨化厄運之門，在那之後，荊亞的饑荒就會結束。
“聽起來相當勉強啊。”何南說。
這個計劃完全就立足於一個不牢靠的基礎——奪拉蒙斯王國會援助這些難民。
“瓦伊拉說這件事就交給她了。”永冰陽說。
“哈？她嗎？”
“她說原本也是她提出可以援助難民的，所以自然該由她解決。”
“——”還不滿十歲的王女說出的話。
“我問了她是不是認真的，她說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永冰陽的表情有些發悶，“看樣子，說出那些話不是一時衝動。”
“一時衝動大概是真的。”何南笑了笑，“但就算是小孩子，也懂得要為自己說出的話負責啊。”
“不過，就因為是小孩子，所以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讓所有人都認真起來。”永冰陽接下了他的話，“尤其是她的父親。”
說到底在這種集權制國家中，國王的話語才具有效力，至於那個卡爾利斯——
何南拿不準。
“他應該還是會認真對待瓦伊拉的承諾的。”永冰陽看出了他的心緒，“畢竟那是他的女兒，事情還是關乎王室信譽的。”
而且，現在英雄已經降臨，最重要的是安撫人心，之後事情的進展可以把持在奪拉蒙斯這一側。
——另外……
“說出那樣的話，就沒有退路了啊。”何南說。
“你是指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話讓永冰陽不由得一愣。
“‘我是為了淨化門而來’——什麼的。”
“啊……那個。”永冰陽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畢竟都到了這一步……置之不理、好像也不太好。”
他說得輕巧，彷彿這事只是街邊促銷：算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乾脆買了吧。
何南細細地打量著他的面容，後者有些彆扭地咳嗽一聲，倒是沒有避開那幾乎是赤裸試探的目光。
比起之前，現在的永冰陽臉上毫無迷惘。
到底是什麼事又或者什麼光景讓他終於下定決心了呢？何南忍不住猜想，又很快意識想象毫無意義。
他可沒辦法知道另一個人的世界，何南閉了閉眼，說道：“既然要淨化門，得趁這段時間北上。”
“嗯。”永冰陽說，“好在那些人已經多少安靜下來了。”
“說到這個……”何南頓了頓，“你的力量可是幫了不少忙吧？”
——那種異樣的情緒改變，包括突然減弱的傷痛。
本就處在動搖中的難民們或許察覺不到，但何南可是感受得一清二楚。
“察覺到了？”永冰陽說道，“的確，那是勇氣之門賦予的力量。”
“精神干預類的嗎？”縱觀整個世界樹世界，這種型別的能力佔比其實並不高。
“勇氣之門能讓我影響身邊人的精神狀態——不過，它只對同伴生效。”永冰陽見他問及，索性就把這能力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要我自身沒有問題，周遭的人也不會因現狀而氣餒。”
何南想起那時，他能明確地透過自身情緒的漲落感覺到永冰陽的動搖，看樣子比起說讓永冰陽能影響他人，倒不如說是以某種方式共享了永冰陽的精神狀態吧……
以及……
“只對同伴生效？”
“畢竟難民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嘛。”永冰陽笑了，“所以就賭了一把，能夠奏效真是太好了。”
“那還真是……”何南嘟囔著，“這都行啊？”
“也是多虧瓦伊拉站臺啊。”永冰陽說。
何南忽然笑了，他說：“被稱為勇者只要有勇氣就好了，被稱為英雄大概只需要完成件偉大的事——就像今天的瓦伊拉這樣。”
“不。”永冰陽說，“她還少了些東西。”
“什麼？”
“其他人的認可和政府的宣傳。”
“哈哈，說得也是。”何南說，“不過得到後面那個只是遲早的事，不是嗎？至於前面那個，在我們淨化了厄運之門後，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哼嗯——”永冰陽哼出幾個音，倒是沒有否認，“她一定不會認為自己是英雄吧。”
“……雖然我們也被稱為英雄，但我們自己也未必會這樣認為啊。”何南輕聲說。
這句話在兩人間引發了令人尷尬的迴響，一時間他們都不由得沉默下來。
而後何南才意識到，他們兩人處於某種程度上相似的情景中，這讓他一瞬間有了些許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認為，失敗的英雄就不再是英雄了。”而後良久，永冰陽才再度開口，“一旦失敗，就意味著什麼都沒有了。”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永冰陽抿著唇，又是久久沒有說話，何南打量著他，只覺得他憋著一口氣，始終沒有吐出。
“是啊，我……我們，從淨化門失敗的那一剎那開始，就已經失去了被稱為‘英雄’的資格了。”不止他自己，連齊月華也一併被杯扯上了，“至少和其他人比，完全沒有這資格。”
“但世界樹系統可不這麼認為。”何南說，回頭注視著天花板，“在它的認定裡，你已經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它只是根據世界的能量來判斷世界的狀態，不是嗎？”永冰陽笑了笑，滿是苦澀，“不管情況其實有沒有得到改善，不管現狀下是否有隱憂。”
——例如還沒有徹底合上的裂痕。
在世界樹系統根本無法預見這件事，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記錄現在的狀況。
就是這樣的世界樹系統把他們認定為了已經拯救世界的英雄——何南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只覺得它的詞根都泛著苦。
“可世界選擇了你。”他說，“你就是它認定的英雄。”
沒有迴音。
何南也沒有去看永冰陽，只是一味地盯著天花板。
他盯著那裡有些久了，以至於視線開始失焦。
“都已經被選擇了還要與他人比較……到最後，根本不會有盡頭。”
這究竟是在對永冰陽說呢，還是對他自己？
何南一時間分辨不出這有什麼區別，他只是單純地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出而已。
然而即便話語出口，他也不覺得發悶的情緒有多少好轉。
永冰陽依然沒有回答，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話題進入後半後，他們彼此就沉默得太長了。
“總之……”並且，直到最後，永冰陽都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你好好休息吧，等你恢復了，我們還要回根源世界一趟。”
“嗯。”這是一早就已經說好的事，只是變故突如其來，根本沒有時間執行。
永冰陽起身，何南聽見他把椅子推回了原本的位置，走向並拉開房門，準備向外走去。
可門只開了一半，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對了，你……”永冰陽頓了頓，斟酌著措辭，“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由我來說：奇易這個人有些奇怪，你還是小心為好。”
何南緊緊地握住拳，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恢復平靜：“嗯，我知道。”他如是說道。
門終於還是關上，何南握著的拳卻久久沒有鬆開。
他想起永冰陽和奇易在門外的對話，又想起自己在城牆上看到的奇易的表情——那是種純粹無色的表情，與她的表情相比，她眼中的焦急反而像是種偽裝。
那種表情他曾經見過，不止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還有在迪沃亞，在魔王問他，要不要站到另外一側時。
這個場景不知怎的就浮現在腦中……他還記得那時，史蒂拉生氣了，可奇易一直安安靜靜的，等著他做出決斷。
——明明她和史蒂拉的關係一直不錯。
但在那個時間點上，她像是完全忘記了這一點。
“系譜系裡，沒有叫奇易的女生。”
何朔的話也在腦海中復甦，何南深吸一口氣，喃喃念道：“我知道啊……我已經、知道了。”
“何南！”門被“啪”的一下推開，何南一驚，幾乎想要起身抽出藏水，而後他意識到，這麼風風火火叫著他名字跑進來，肯定是奇易。
“吵死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額角，“你不是和瓦伊拉去鎮上了嗎？”
“雖然是這樣，但是聽說你醒了，我們就回來了啊。”奇易說，“對了，鎮子上，……”
她開始說起了鎮子上的狀況，瓦伊拉現在正在做些什麼，人們對突如其來的勇者有些什麼反應。
眾多異世界狀況的資訊很快就將何南淹沒，瑪拉鎮正處在他們昨夜決定的巨大影響下，這個世界也是，以至於何南不由得開始慶幸自己可以藉著身體不適躲在房間裡。
他又休息了一天才多少恢復原狀，之後又過了一天，他們決定返回根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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