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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老獨眼龍的訣別

送走了烏爾警長,老潘秋的酒館很快又恢復了熱鬧,蘇圖走到酒館的吧臺前,向吧檯裡面的老潘秋打招呼道:“嗨,潘秋先生,好久不見了,您的身體還是那麼硬朗,最近有沒有找新的娘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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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蘇圖的話,老潘秋笑罵道:“呵呵,我們的小蘇圖長大了,竟然變成了二等紳士,看起來也算是個上層人士,想要漂亮的娘們是嗎?那好,跟老潘秋來吧,老潘秋肯定會讓你滿意的。”

蘇圖和老潘秋的對話讓露露很不爽,眼看著蘇圖起身打算跟著老潘秋去,露露卻別過頭去不願跟著,不過她可拗不過蘇圖,硬是被蘇圖抱著離開了酒館,蘇圖的離開,終於讓酒館恢復了之前那種底層的氣氛。

抱著露露跟在老潘秋身後,從酒館的後門離開酒館,很快轉入酒館後面巷子裡,七拐八拐就進入了一條遠離人群的巷子。

進入巷子之後,沉默的老潘秋再次開口:“蘇圖,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公爵府的人正在四處找你嗎?你之前在酒館裡表露身份,很快就會被公爵府的人知道,你難道還準備要回去嗎?”

老潘秋的話讓蘇圖有些意外,不過他卻沒有顯出吃驚,反倒是很鎮定的說:“呵呵,我為什麼不能回去呢?公爵府裡給我的待遇很好呢,而且我現在已經是個二等紳士了,回去怕是能爬的更高。”

對蘇圖的話老潘秋嗤之以鼻道:“行了,你小子不用瞞我,你要是想回去,怕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吧?”

被老潘秋道明心跡,蘇圖伸手摟住老潘秋略顯佝僂的背脊說:“呵呵,老潘秋,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其實我本來是不打算回去的,可是後來想想還是要回去的,至少在那裡我距離我的理想能夠更近一點。”

聞聽蘇圖的話,老潘秋嘆息一聲說:“哎,你果然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個不安分守己的傢伙,不過,你比你父親要幸運,至少你跟了個有野心的主人,不過你要明白,倫斯特的不安分是把雙刃劍,搞不好你會成為陪葬品。”

“好了,老潘秋,你放心吧,蘇圖會記得的。”顯然蘇圖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轉移話題問到:“對了,老潘秋,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不會真的要介紹娘們給我吧?說說,我知道你肯定有什麼重要事情。”

見蘇圖詢問,老潘秋神色突然變得黯淡下來,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說:“老獨眼龍要死了,哎,當年的那些兄弟,如今都一個個死了,現在也就剩下我這個老家夥了,我帶你來,是希望你能夠給老獨眼龍一個像樣的葬禮。”

“什麼?老獨眼龍要死了?”這個訊息無疑讓蘇圖震驚不已。當蘇圖跟著老潘秋,來到老獨眼龍居住的屋子時,還沒有踏進房門,就已經感受到一股死亡氣息,他從來不曾想過,那個總是對他要求苛刻的老獨眼龍,生命竟然走到了盡頭。

踏進老獨眼龍獨自居住那間屋子,還沒有走到窗前,就聽到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老家夥開口說:“哦,潘,潘秋,是你嗎?我似乎還聞到了別人的味道,哦,別以為我現在那只獨眼也看不見,就什麼都不知道,讓我猜猜,和你一起來看我這個將死之人的是誰呢?”

說著,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老家夥,似乎突然來了精神,鼻子像是狗一樣不停嗅著屋子裡的氣味,良久,老獨眼龍突然挺身坐起來,伸手向前摸索著說:“是,是,是蘇圖嗎?是,是小蘇圖回來了是嗎?哦,你這個該死的小子,這麼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你的老獨眼龍伯父,你以為你能夠掩蓋住你身上的味道嗎?你騙不了老獨眼龍的。”

見到老獨眼龍這個樣子,蘇圖趕緊上前去握住那雙枯瘦的手,握住那雙手的時候,蘇圖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用力將那雙手給握碎,不過老獨眼龍在生命最後時刻,似乎迸發出極大的力量,一把將蘇圖給摟進懷裡。

隨後,就聽見老獨眼龍抽泣著低聲說:“蘇圖,我們的小蘇圖,你真的還活著,呵呵,潘秋那個老東西沒有騙我,我們的小蘇圖真的還活著,很好,很好,蘇圖,你要好好活著,要,好,好,活著……”

老獨眼龍就在蘇圖的懷中咽了氣,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後一程,似乎在抱住蘇圖的那一刻,他就像是抱住了希望,似乎看到了曙光,迎著曙光他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這對老獨眼龍來說算是一種安慰。

潘秋上前拍拍蘇圖的肩膀說:“好了,孩子,真的是謝謝你,你讓獨眼龍得到了安息,呵呵,當年的那些兄弟裡,也唯有他得到了善終,正如他說的那樣,孩子,你要好好活著,要記得你父親的願望。”

蘇圖此刻的心情頗為沉重,若說小時候他對老獨眼龍全都是惡略的印象,在他童年的記憶裡,老獨眼龍總是對他很苛刻的要求,讓他保持身體的敏捷和靈活,並且逼著他去練習那些格鬥技巧,即便他的身體孱弱難以適應,也還是會逼著蘇圖記得每個動作。

他隱約還記得,在自己父親噩耗傳來的時候,老獨眼龍甚至不允許他流淚,強行要求蘇圖要堅強,這對當年只有十歲的蘇圖來說,可謂幾位苛刻,而之後他被那些大孩子們欺負,老獨眼龍即便看見也不會幫助他。

蘇圖清楚記得,在他每次被打得滿身是傷的時候,回到住處還要面對老獨眼龍的一頓大罵,若不是還有卡布林幫自己,蘇圖覺得自己恐怕很難熬過那些日子。

不過,就在蘇圖進入公爵府,在豐盛伙食下身體得到充分發育後,他再回頭去做那些格鬥術的時候,能夠清楚感覺到那些東西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尤其是這次經歷迷霧森林的冒險,可以說不是小時候老獨眼龍嚴格要求。

讓那些逃生和格鬥本能,完全印在蘇圖的腦海裡,恐怕蘇圖早就因為迷霧森林裡的那場冒險,死在了充滿危機的迷霧森林。

時至今日,看到老獨眼龍安然死在自己懷裡,蘇圖突然感到,在自己父親死去之後,老獨眼龍就更像是他的父親,一位非常嚴格的父親,用近乎殘忍的辦法,教會了他如何在惡略的環境中活下來。

沉默了許久,老潘秋再次對蘇圖說:“蘇圖,你應該知道,以獨眼龍的身份,他不可能得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墓地,他只能和貧民區的大部分人一樣,死後進入教會的焚化爐,最後化為灰燼。”

蘇圖聞言點點頭說:“是的,我明白,我知道您想讓我給申請一塊墓地是嗎?”

“是的,你知道,墓地是被教會所控制,並非花錢就能夠買到,而你,如今擁有二等紳士的身份,你可以很輕鬆申請到墓地,至於所需要的錢,我可以出。”老潘秋似乎對於給獨眼龍弄一塊墓地很執著。

蘇圖雖然不知道老潘秋為什麼如此堅持,但卻很肯定的答應下來,按照教會和帝國的規定,他的身份能夠輕鬆申請到墓地,不過仍舊需要支付高昂的費用,在蘇圖想來,老潘秋既然找到自己,那麼就肯定有那些錢。

見到蘇圖答應下來,老潘秋很滿意地點點頭說:“恩,你答應下來,我就放心了,看起來你並不著急回公爵府去,那你就先抽空去把墓地申請下來,至於之後的費用問題和其他事情,去酒館找我,我會幫你解決的。”

離開老獨眼龍的住處,走在回去的路上,蘇圖顯得悶悶不樂,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露露見到蘇圖的樣子也不敢去打擾蘇圖,在露露看來,蘇圖現在的樣子很可怕,就像是個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

回到那間地下室裡,露露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蘇圖說:“蘇圖,你要是覺得難過,就哭出來吧,你這樣似乎對你自己的身體不好呢。”

蘇圖聞言並沒有說話,又沉默了半響突然嘆息道:“哎,露露,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去做,卻已經就沒有機會去做了,我想著要改變貧民區,要讓他們過得好些,但我還沒有真正去做,他們就一個個死去。”

不待露露開口回應,蘇圖又接著說:“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知道帝國的聖戰嗎?他們全都是當年聖戰的戰士,他們為了教會和帝國,奮鬥了一生,可是到頭來,他們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而帝國的那些貴族,教會的那些老爺們,一個個全都享受著,這些底層士兵用生命換來的勝利和資源,這難道就是教會所謂的平等嗎?”說到這裡蘇圖的淚水終於再也止不住,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他們,他們,僅僅是想要死後能夠得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墓地而已,卻,卻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說到這裡蘇圖終於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露露看到蘇圖伏在工作臺上哭泣,心裡跟著難過,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只能夠站在蘇圖身邊看著他哭泣,這一夜,註定是個讓人心酸的夜晚。